陆贺朋一身读过书的行商打扮,和林飒扮作夫妻,带着黑马和李桑柔,比泾州商队晚了两刻来钟,也住进了大车店。
收拾停当,陆贺朋带着林飒和黑马,进了闹闹哄哄的大堂,叫了伙计,要了几样荤素菜。
李桑柔拎着一筐脏衣裳,往后院井边洗衣裳。
过来吃饭前,照李桑柔的说法,林飒跟着陆贺朋、黑马,就是去吃饭,至于要打听什么,李桑柔去打听。
很快先摆了几样凉菜上来,林飒和黑马两个人,一口带着南召口音的官话,时不时夹杂一句两句的南召土话,挑挑拣拣的吃着凉菜,点评着这儿不行,那儿不够味儿。
黑马的本事,陆贺朋可没有,就是一口纯正的建乐城官话,扬声叫伙计:拿两斤酒上来。
林飒急忙招手,示意伙计多拿两个杯子,黑马跟着叫:多拿一斤酒,两斤哪够。
陆贺朋拿筷子吃菜,不理两人。
一会儿功夫,酒拿上来,一两样热菜也上来了。
林飒见一钵羊肉汤浓白诱人,盛了一碗,端起来,轻轻吹几下,喝一小口。
邻桌一个汉子扬声喊了两嗓子,见伙计忙不过来,站起来自己去旁边拎热水瓶。
黑马正拍着桌子高谈阔论,眼角瞄见那汉子侧着身,正要从林飒侧旁过去,一声高喊:“姐你小心!”
林飒抬头转身往汉子看,黑马一脚踹在林飒和陆贺朋那条长凳上。
“唉哟!你这个婆娘,你这汤这么热……”陆贺朋一声唉哟,抬手一挡,将林飒手里那碗浓白的羊肉汤,打飞出去,砸在汉子身上。
“姐你看看你!成天这么毛毛躁躁!你看看你!你说你吃个饭,你怎么连坐都坐不稳?”黑马一窜而起,一迭连声的抱怨着林飒,冲上去,先把一大片羊肉,从汉子衣裳折子里拎出来。
“不是我!有人踢我板凳!”林飒急眼了,“谁踢我板凳了?”
“姐你就别找借口了,大伯娘说你那些话,可真是一句都没说错!”黑马回头怼了林飒一句。
“这位兄弟,实在对不住。
“拙荆是个笨人,成天毛手毛脚,家里碗碟,不知道被她打翻了多少。
“实在对不住,这衣裳,兄弟你脱下来,我让人给你洗一洗,或是,我让内弟赶去买件新的给你?
“实在对不住!”陆贺朋对着被泼了一身羊肉汤的汉子,愧疚无比的长揖陪礼。
“是有人踢我板凳!刚才你要是不招手,这碗也不能翻!”林飒又气又急,“刚才谁踢我凳子了?有本事踢,你有本事站出来!”
“劝劝你姐!”陆贺朋恼怒的拍了黑马一巴掌。
一直努力在用袖子擦羊肉汤的黑马冲汉子陪笑哈腰,一步窜回去,推着林飒,“姐,你就别闹了,咱姐夫也没怪你,你看你!”
“我!”林飒看着冲汉子不停陪笑拱手的陆贺朋,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哼哼的坐下了。
“我姐功夫好,特别好,我跟我姐夫,都打不过她。”黑马冲着一圈儿看热闹的汉子,堆着一脸干笑,拱手解释。
“你这个姐,一看就是厉害的。”旁边的一大群汉子,从林飒看到明显脾气极好的陆贺朋,对陆贺朋相当的同情。
“算了算了。”被泼了一身羊肉汤的汉子憋了一肚子气,可陆贺朋和黑马态度实在太好,那个婆娘虽然可恶,可他总不能跟个女人计较,唉,算自己倒霉了。
“兄弟大人大量!”陆贺朋再次拱手欠身,“要不,兄弟和诸位兄弟今天这饭钱,在下会帐,就算在下代拙荆陪罪了。”
“那还是算了!”汉子乐了,手指一划,“你看看,这二三十桌,全是我和诸位兄弟,这帐,你会得起?”
“唉这个这个。”陆贺朋顿时尴尬万分,“在下眼拙,还真是,那要不,就给每张桌子添两斤酒,这个,倒是添得起。”
“明明是有人踢我板凳!”林飒瞄了一圈儿,气儿不打一处来。
原来周围全是他们的人,那踢她板凳的,肯定也是他们的人,她被他们欺负了,还要给他们添酒陪礼,岂有此理!
“姐,你行了!你要是再这样瞎闹乱吵,回去我肯定告诉大伯娘,到时候你挨了打,可别怪我!”黑马冲林飒拍着桌子。
“怎么着?你这姐姐,这功夫,是她娘教的?那你大伯呢?挨过打没有?”旁边桌子上的汉子们起哄笑道。
“这事儿可不能细说。”黑马一脸干笑,“岂止我大伯啊,我姐她外公,啊,呵呵,不说了不说了!”
陆贺朋已经招呼伙计,给每张桌子上两斤酒。
“酒来咧!”伙计响亮的招呼着,打了酒,挨桌送上去。
大堂里顿时热闹起来,陆贺朋又让伙计端了盆热水,亲自给汉子擦衣裳,两个人说着话儿,擦好衣裳,陆驾朋干脆坐到汉子那一桌,和众人倒起了苦水。
黑马也跟隔桌的汉子搭上了话,拖着凳子挨过去,嘀嘀咕咕说他大伯娘娘家的娘家的闲话儿,说的连隔壁几桌的人都站起来听,听的哈哈大笑。
林飒一个人坐着,对着一桌子冷菜热炒,闷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