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是什么做法?”李桑柔看向宫小乙问道。
“知道,都是那么做,可我觉得,太费料,也费工,要是这么……”
“费个屁!老祖宗留下的,你能改?你算个什么东西!”黄作头毫不客气的啐了宫小乙一脸。
“掌嘴,轻点儿,别把牙打掉了。”李桑柔吩咐道。
大常上前一步,甩了黄作头两巴掌,没怎么用力,也就是两腮各添了几道指印。
周围的热闹喧嚣瞬间没了,一圈儿的工匠,瞪着黄作头脸上的指印,下意识的缩起了肩。
“你不用跟我说,说了我也听不懂。”李桑柔对着大瞪着眼的宫小乙,温声说了句,转向黄作头,“为什么不听他说?他的想法,你是觉得做不出来,还是省不下来料,省不了工?”
“祖宗留下来的……”
“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再废话就掌嘴。”李桑柔打断了黄作头的祖宗说。
“肯定不成。”黄作头看了眼大常,没敢强犟。
“问问那边有会写字,带着纸笔的没有,请过来一个,帮个忙。”李桑柔示意黑马。
“好咧!”黑马一声脆应,几步窜到外围一大圈儿看热闹的长衫短衫前,一边走一边喊。
一遍没喊完,就有个年青书生举手,跟着黑马过来。
“烦你写两份字据,应该叫军令状是吧?”李桑柔看着跟过来年青书生,笑道,“他,宫小乙,他叫什么?黄壮,立下字据,要是照宫小乙的说法,做不出来,挖宫小乙一只眼,做得出来,挖黄壮一只眼。
“你用哪只眼吊线?把吊线的那只眼给他留着。”
宫小乙听的目瞪口呆,黄壮更是眼睛瞪的溜圆。
“大头呢,拿几个钱,让人跑一趟,请个大夫过来。”李桑柔淡定吩咐。
“那斗拱,还没拆呢,最少得十天……”黄壮黄作头有些惊恐。
“不用拆,就在这儿做,现做,做个小点儿的,要做几天?”李桑柔看着宫小乙问道。
“人够,做小样,半,半天。”宫小乙激动的抖着嘴唇。
李桑柔看着兴奋的年青书生挥笔写好军令状,示意黑马,“让他俩按手印。
“好了,你们,把木头抬过来,孙作头,替你外甥挑木匠。你的人你自己挑。开始吧。”
李桑柔往后,坐到小陆子不知道从哪儿搬来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示意可以开始了。
”小乙啊,我瞧她不像是光说说,我早就跟你说,早就跟你说过!你这个!“孙作头胆子小,揪着他外甥宫小乙,抖着嘴唇,话都说不清了,他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我心里有数!“宫小乙回头瞪着他大舅,捶着胸口吼了句。
这些天,他憋屈的好几回都想跳江算了!
“喂,你再不赶紧挑木匠,你外甥的眼可就没了,还有你的眼,算个添头吧。”李桑柔往后靠在椅背上,冲孙作头扬声道。
“我来我来!”
孙作头的徒弟和大儿子急忙从后面挤上来。
“你们照我说的做,肯定行!我算过,我打过烫样!”宫小乙被满腔的憋屈愤懑顶着,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吼。
孙作头的大儿子和几个徒弟被宫小乙抓过去,宫小乙指着木料,说的又急又快。
“这没啥比的,他是作头,他说咋做就咋做!我管那么多干嘛!”黄作头听到一半,叫了起来。
这位女人东家,瞧她坐成那样,就不是个好人,她旁边站的那几个,更不像个好人。
他惹不起。
“你这意思,不比了?”李桑柔斜瞥着黄作头。
“你是东家,他是作头,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做不出来也不关我的事儿!”黄作头背着手走到旁边。远离李桑柔。
“把他衣裳扒了,打四十棍子,赶出工地。”李桑柔吩咐道。
“好咧!”
黑马一挥手,大头蚂蚱扑上去,架住黄作头,顺手扒下衣裳,黑马左右看了看,挑了根趁手的木棍,挥起棍子就打。
大头和蚂蚱异口同声,一二三数着数儿。
看着黑马打完,大头和蚂蚱将黄作头推出人群,李桑柔转头看向静寂无声的众工匠。
“这份军令状,一会儿我让人多写几份,宫管事把作头挑出来,不论大小,只要是作头,每个人都给我按上三份。
“以后,再有不听宫管事的安排,非要照自己的法子做,那就是押上一只眼,开赌!
“宫管事要是错了,我就要他的命。
“都听清楚了?好了,干活去吧。”
一圈儿的工匠,闷声不响赶紧各自回去干活。
孙作头站在宫小乙身后,喉咙发干,他真吓着了。
“你过来。”李桑柔招手叫宫小乙。
宫小乙那股子愤懑冲出来的豪气已经散了,脸色苍白,站到李桑柔旁边,先咕咚咽了口口水。
“这些什么拱什么梁的,能画图吧?你画了图,那些作头看得懂吧?”李桑柔温声问道。
“能,能画,能懂!”宫小乙赶紧点头。
“嗯,那以后,哪一处该怎么做,要是照常规就算了,要是你觉得哪儿要改,就画出图,交给作头。
“他们要是做走了样儿,工钱全扣,还要赔出料钱,赔不出,你去找我,我去抄他的家,或是打断他的腿。”李桑柔声调温和。
”好。“宫小乙不停的点头。
那天,帅司府那位管事,跟他说,大当家不是善茬,让他用心做事,真不是善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