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郎身后那一大群,和窜条后面的一小堆,个个屏着气,伸长脖子看着两人。
田十一紧张无比的举着手指,呼吸不均的数着:“一息,两息……”
也就十来息,马大郎呼的抬起头,拼命喘气。
马大郎旁边,窜条纹丝儿没动。
黑马胳膊抱在胸前,一只脚尖点着地,得意洋洋看着潘定邦。
哼,也不想想,窜条为什么叫窜条!这窜条,一般人能叫么?
马大郎喘均了气,抬手抹了把脸,“唉哟不行了,憋死我了,从来没憋这么久过。”
黑马拍拍他,示意他看窜条。
马大郎瞪着窜条,再抹了把脸,凑过去,左边看看,右边看看。
窜条这脸,埋进去的可比他深多了,肯定透不过来气儿。
满大厅的人屏着气,听着田十一一路数到了一百二十,窜条这才抬起头,抬手抹了把脸,面不改色心不跳,“其实我还能憋会儿。”
“咱去收银子。”大常拍了拍小陆子,撩起衣襟拎成个兜儿,往对面去收银子。
潘定邦一声惨叫。
这趟请客,他和十一两个人,挖空心思,算来算去,算着能抠出来二百两银子,这一趟,进去了一百两!
他疼的心在滴血!
大常带着小陆子、蚂蚱,大头三个,连马大郎那一份也没放过,尽职尽责的收银子分银子。
这一趟,小一年的家用有了。
李桑柔捅了捅垂头丧气的潘定邦,“你那五十两,我替你出?反正黑马他们赢得多。”
“那十一?”潘定邦顿时两眼放光。
“要不,你俩一人二十五两?”李桑柔瞄了眼正拽着窜条说什么的田十一。
“那还是算了,十一他用银子的地方少,再说,他拿了银子也是乱用。”潘定邦一点没犹豫,立刻就把田十一撇一边儿去了。
“有件事,得请你帮个忙。”李桑柔拉着潘定邦坐到旁边。
“你只管说!”潘定邦刚刚得了五十两银子的便宜,满口答应。
“是这么回事,我那份晚报,那个葡萄架下。”李桑柔皱着眉,“你看吧,现在,打起来了,咱们要是还成天的这家葡萄架那家河东狮,不怎么合适,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跟你说,自从大年初四还是初五来,听说打起来了,我天天准时到部里,不敢晚到不敢早走,中间更是哪儿也不敢去。
你看你回来那天,照理说,我一知道,就该去看你,我都没敢出来!
这会儿,是该讲究些!还是你想的周到,打成这样,再扯葡萄架不合适。
那这葡萄架,不要了?”
潘定邦说到不要了,一阵肉痛,他最喜欢看葡萄架下。
“不要哪行,就靠葡萄架卖晚报呢,
我是这么想的,葡萄架下么,还是葡萄架下。
不过呢,咱们不写河东狮什么什么,这些过于风花雪月的东西,咱们写点儿正经文章。比如怎么写时艺政论这些,音韵什么什么的。
明年不就是要考春闱秋闱什么的,放点儿这样的文章上去,晚报肯定好卖。
你看怎么样?”李桑柔捏着下巴,看着潘定邦。
“这个,就是教人写文章教人考试,我家里,除了我,个个都在行!
你的意思?咱找谁?
我大哥没在家,我阿爹,二哥,三哥他们,从过了年到现在,个个都忙,忙的人都见不着,肯定没功夫写这些。”潘定邦接话很快。
“那你三嫂呢?还有你二嫂,不是说,她俩的学问,比你三哥二哥强?”李桑柔笑眯眯看着潘定邦。
“我三嫂那学问,肯定比我三哥强多了,我二嫂,嗯,也比我二哥强。
不过,我二嫂三嫂,都是管着我的,我在她们面前,说话不算数。”潘定邦一向拿李桑柔当自己人中的自己人,实话实说。
“你就替我跟她们说一声,问一句,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咱们再找别人。”李桑柔笑看着潘定邦。
“那行!今天回去,我就跟二嫂三嫂说!”潘定邦满口答应。
这一场接风大宴,除了田十一一想到他那一百两银子眨眼只剩五十两了,想想就难过,其余诸人,皆大欢喜。
……………………
第二天,李桑柔刚到顺风铺子里,没多大会儿,一个利落讲究的婆子到铺子里,见了李桑柔,恭恭敬敬的传了她家三奶奶的话:
大当家的什么时候得空,她家三奶奶请大当家的到如意茶坊喝杯清茶。
李桑柔干脆利落,她今天一天都得空儿。
婆子去而复返的很快,她家三奶奶在如意茶坊恭候大当家。
李桑柔跟着婆子,从角门进了如意茶坊,直奔后园一处幽静雅间。
雅间里,一前一后出来两个妇人,看起来都是只有二十来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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