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征对钟先生的教导和絮叨,听不听不提,从来没有不耐烦过,脾气上来,除了武将军能呵止住,就是苏清和钟先生能拉住他了。
武怀国任主帅后,上折子请下旨意,以张征为将军,驻守江都城,辖领周围四城兵力防守,之后,就细细交待过钟先生后,打发钟先生过来,给张征帮办军务。
钟先生到张征身边,唯一一件事,就是缓和张征和军中诸人的关系,在张征脾气暴起时,拉住他,拦住他。
钟先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极其平易,不管是谁,他能帮的,一定帮一把,只要帮,都是尽全力的帮。
军中诸人有什么事,都愿意找他,从前,他在武将军面前说不上话,可现在,他在张征面前,说话可是极其有用。
有钟先生在,张征的暴厉和军中诸人对他的厌恶,就有了缓冲,武怀国就不用过多担心张征这边会有兵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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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江那边递信过来了,很急。”离了十几步,钟先生就急急道。
“先生慢点儿,再急也不急在这几步。”张征放下笔,从笔立侍立在旁边的亲卫手里拿过衣裳,一边披上,一边迎上钟先生,接过竹管。
“说是那位大当家往江宁城过来了,行程不慢,最迟傍晚能到,你看看。”张征仔细看过,将竹筒里的薄竹纸递给钟先生。
“真来了?咱们真要过去?会不会是个圈套?”钟先生仔细看过,拧着眉。
“大帅信里说,武怀义是被一支一尺多长的弩箭从鼻眼间穿入而死,不是北齐喊叫的那样,被他们大帅阵前砍死,他们大帅掠人之功。
武怀义的牙旗,也是被一支同样的弩箭射断。”张征看着钟先生道。
钟先生听的脸色微青,这些,他是头一次听说。
“合肥之战那份战报,你看过,冲锋之时,那面桑字旗下,站着的三个人,用弩之人瘦小,一个铁塔般的壮汉,一个黑脸汉子,瘦小是因为那是女人,李桑柔,其余两个,大常和黑马。”张征接着道。
“将军的意思,射死小武大帅的,和阵前射马的,是同一个人?都是这个李桑柔?从前这江都城夜香行的大当家?”钟先生有几分不敢相信,又有些感慨。
这座小小的江都城,真是藏龙卧虎。
“就是她。那时候,阿清经常说起她,说她不是个简单人儿,重情重义,极有手段,见识不凡,都是好词儿。
她射死武怀义,应该是为了给她那些夜香行的兄弟报仇。”
张征说到射死武怀义,心情愉快,他极其厌恶那位傲慢无礼眼空心空的曾经的上峰。
听到他的死讯时,他痛快的喝了几杯酒。
“真要是那位桑大将军,肯定不容易得手。”钟先生眉头紧拧。
“肯定是她,既然是她,只要有机会,就不能错过。
就算得不了手,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死些人罢了。”张征从亲卫手里接过湿帕子,连头带脸擦了几把,和钟先生一起,往前衙过去。
一个时辰后,早就已经空无一船一人的江都城码头上,一队队的精壮兵卒背着刀枪弓箭,一个个跳进江中,分散开来,游向对面的江心洲。
张征背着手,站在块石头上,看着散布在江中,往江心洲游过去的数百兵卒,再看向对面的一片混沌的江宁城,心里充满了期待。
也许,真能杀了那个大当家,那位桑大将军呢!
那位大当家,和阿清阿姐那份交情,万一……
她死了最好!死的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钟先生站在石头下,怜悯的看着江中,以及在码头上排队跳入江中的诸兵卒,想叹气,又强忍了回去。
这数百人,成败,都是有去无回,唉!
都是活生生的,有家有室,有父母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