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潘相叹气点头。
“十年之内,能够初定天下,就是上天慈悲。”顾瑾神色黯然。
伍相沉默点头,潘相连声叹气。
十年,天下不知道要打成什么样儿了。
“咱们人悍马壮,初一战起,必定是咱们占上风,攻入南梁之后,粮草补给,就需用大量民夫运送。
南梁那位太子,武家,南梁朝中诸臣,才干见识,不亚于咱们,咱们想要就地取粮,只怕极难,要做好长途补给的打算,要想到所需的民夫,从民间抽丁过多,田间耕种,诸般劳作上,男丁必定不足。
这些,咱们都要事先想到。”
“王爷所言极是,是我等思虑不周。”伍相诚心实意的认错。
要论思虑长远,他确实不如王爷,唉,王爷真是太可惜了。
“王爷的意思,这会儿,咱们就要把这女子也可养家糊口,撑家劳作的调子,先扬起来?”潘相立刻就进入了议题。
“嗯,承平日久,像罗令言这样,守礼拘泥之人,越来越多,这会儿,这样的守礼拘泥,于国不利。”顾瑾看向潘定江,“这事儿,如何循序渐进的做,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先和你父亲商量,再过来和我说一说。”
顾瑾又转向伍相,“政务上,也要照这个方向点一点,这上头,伍相公更擅长,请伍相多操些心。”
“王爷放心,等杜相回来,我再和他们两位好好议议。”伍相欠身答道。
……………………
隔天一早,李桑柔看着新闻朝报上那一排儿三篇文章,心情愉快。
傍晚,李桑柔和米瞎子坐在炒米巷廊下,喝着酒说话儿。
“把我叫过来,是因为这好酒,还是因为你这心情不错?”米瞎子啧啧有声的抿着酒,瞄着李桑柔。
“心情好。”李桑柔答的干脆无比。
“嗯?什么事儿?”米瞎子挪了挪,正对着李桑柔,再次打量她。
“这个。”李桑柔转了一圈,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的那份新闻朝报,欠身拿起来,递给米瞎子。
米瞎子坐直,将朝报放在腿上,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翻看朝报。
翻过一面,看到罗令言三个字,米瞎子停下,一目十行扫了一遍,眉毛高抬,转头看向李桑柔。
“你这是想干什么?痛打落水狗?照你这气度,就是打了,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这是篇什么文章?”
“咦,你不是挺聪明的么,什么一叶知秋,闻弦声而知雅意,这么明显的事儿,还看不出来?”李桑柔晃着腿,斜睨着米瞎子道。
“哟呵,你这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我没看出来,你说吧。”米瞎子合上朝报,扔到一边,爽快承认。
“就为了,这篇文章,在这儿了。”李桑柔对着被米瞎子扔到地上的朝报,抬了抬下巴。
“那位大爷,挺惯着你的?”米瞎子撇嘴斜着李桑柔。
“那位大爷可不会惯着我,这篇文章能到这上面,那位大爷是怎么想的,我懒得多想,对我来说,在上面了,就足了。”李桑柔愉快的晃着脚。
“我再看看。”米瞎子弯腰捡起朝报,仔细看了一遍,再次扔下,“没看出来,你说吧。”
“你们男人哪。”李桑柔长叹了口气,“就为了这份旌表,为了罗令言那篇文章的荒唐,就为了,女人,养家糊口,该得旌表,女人,奔波在外,该得旌表,就为了这个。”
米瞎子高抬着眉毛,斜着李桑柔,好一会儿,才嘿笑道:“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一回,女人和男人为什么不能平起平坐。
你这话我赞成,凭什么不能?就该平起平坐,造人的女娲娘娘,她就是女人。
你这个,下一步呢?再后面呢?你准备走到哪一步?”
“没有下一步,碰到了,顺便而已,没有后面,再后面。
我想要走到的地方,我死了,骨头化成灰之后几百年上千年,都不一定走得到。
只是,看到了,遇到了,有了机会,就一定要出一把力,有一点,就做一点。”
李桑柔往虚空中举了举杯子,愉快的一饮而尽。
“真能有用?有什么用?蚂蚁撼百年巨树。嘿!”米瞎子摇头叹气。
“你说过,真正的善行,是做而已,什么都不想,只不过是看到了,遇到了,觉得该做,就做了,做过了,就做过了,如风吹烟散,不必多想,不必想,真正善莫大焉。
我也是这样,今天这事,会怎么样,有什么用,不必多想,不必想,但做而已。”
李桑柔笑意融融,冲米瞎子举了举杯子,愉快的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