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处紧挨着大江的偏僻小码头,泊着的钱家四条大船,有两条吃水很深。
这四条船泊在这里,已经一个来月,四条船上的船工,都是精心挑出来的,身强体壮,经验丰富,至少两代人都是钱家的船工。
这一个来月里,船工们被钱家护卫看守在船上,不许下船,不许下水,不许到隔壁船上,船工们只能在船上来来回回的走,四船船工无聊的比着学驴叫。
至于护卫们,除了天天夜里搬箱子装货,白天好歹还能出去采买几回,到岸上巡逻几趟,虽然也无聊极了,至少比船工们强一点儿。
董超等人一路快马,赶到泊船的小码头时,四条船上,黑灯瞎火。ii
“怎么样?”董超和早就赶过来的老云梦卫们会合到一处,找到副手老许,低低问道。
“和平时一样。”
“嗯,该动手了,把两条重船拿下来,你带一半人,上那条船,我带人上这条船,不要惊动那两条船的人。”董超的吩咐的平和简洁。
“好。”老许应了,猫着腰,挨个拍打着自己那一半人。
这边十五个人伸头聚成一堆,围着老许,那边也聚成一堆,围着孟超。
片刻,两队一前一后,从藏身的灌木丛中,沿着岸上的杂木乱石,飞快的靠近那两条吃水很深的重船。
跑在最前的老云梦卫背贴船头站稳,后面的云梦卫一个挨一个,踩在靠船头站着的同伴肩上,上了大船,最后一个踩肩上船的云梦卫,趴在船边,伸手将同伴拉到船上。ii
船上区分明确,船工们都在后舱,天一黑就落锁,不许伸头探脑,前舱和甲板上睡着的是众护卫。
两个本该走动警戒的护卫,一个靠着着前桅杆,一个靠着前舱门,睡的呼噜有声。
这一个来月,天天闲着没事儿,护卫们本来就不多的警戒之心,早就消磨的一丝儿也没有了。
董超和老许两队人,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两条船上的护卫和船工们打晕,剥下衣服,堵上嘴,捆成粽子,全数关进了后舱。
两队人套上衣服,装着和从前一样,坐在前舱,安静的等着钱老爷过来。
两刻来钟之后,从离钱家不远的小码头过来的那十几条小船,沿河而来,靠到另外两条大船旁,几个护卫先上了大船,叫醒船工护卫,大船上放下跳板,小船上的钱老爷等人,下了小船,转上大船。ii
几个护卫上了董超和老许他们这两条重船,“人呢?睡死啦?起来!起锚了!”
董超吹了声口哨,挥刀杀出,将甲板上两个护卫砍翻在地,另外一条船上的两个护卫,也被挥刀冲出的云梦卫砍翻落水。
另外两条船上,正忙下船上船,起锚撑篙,准备船帆,突兀而来的砍杀,让那份忙碌像被施了定身法,片刻之后,走了一半跳板的钱家女眷尖叫一声,竟然转身往回跑。
“快上船!快杀了他们!快!”已经上到船上的钱老爷尖厉大叫。
“快走!快启锚!快!快走!快撑船!”紧跟在钱老爷后面的钱大爷,惊恐万状。
云梦卫沉默无声,跳下船,朝护卫们砍杀过去。ii
上百名钱家护卫,混乱成了一团。
有的推着提着钱家女眷赶紧上船,有的喊着叫着催促船工不要慌快启锚快撑船,有的提着刀喊着伙伴迎上前厮杀,更多的,是站在船上,叫着吼着快走赶紧走!
钱家诸人那条船最先撑离河岸,船工和护卫们齐心协力,来回跑着,撑着长篙,离开河岸,急急奔向大江之中。
云梦卫只在岸上砍杀,并不上船,留下一地尸首后,另一条船也撑离河岸,急急逃往大江,奔向大江南岸。
“查一遍!”浑身鲜血的董超拎着刀,看着顺流急走的两条船,吩咐了句。
“两个活口,已经捆了,无人受伤。”老许极快的查了一遍。
董超拧了拧脖子,收刀入鞘,心情愉快的吩咐道“布防。老许去递铺,等孟头儿和大当家过来。”
他这把利刃,老是老了点儿,用还是很好用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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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恐万状的钱老爷和钱家诸人,丢下两条船的金银珠玉,带着一船家眷半船护卫,急撑过到江南,沿南岸往上,第二天傍晚,两条船泊进了江都城码头。
他们得先找张将军拿到路引,才敢上岸,才能赶往杭州城。
江都城守将张征正在看着练新兵,听了亲卫禀报,眼睛微眯,片刻,面无表情的吩咐道“都杀了,扔到江里。”
“是。”亲卫正要转身,张征又止住了他,“等等,让他们去,见见血,也算有点儿用处。”
“是。”亲卫上前,示意百夫长,带着那队刚刚开始演练的新兵,往码头上那两条船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