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商人,要在商言商,对武士,用刀,对文人,得文骂,文骂咱俩不行,得找几个帮手。”李桑柔眯眼嘿了一声。
“谁?守真?守真肯定不行,他骂不出口,你要叫谁?”顾晞眉毛高抬。
论骂人,他肯定不行,不过他觉得她肯定行。
如意出去进来的极快,收拾出一块地方,铺纸研墨。
顾晞提起笔,看向李桑柔。
“写给钱三奶奶。”
“潘定江的媳妇儿?她会骂人?”顾晞一边提笔写抬头,一边问了句。
“你专心写信。
“跟钱三奶奶说,随信附的三篇文章,是洪州才俊大作,让她替我好好夸夸,什么天下少有,几百年出一篇,傲视天下这一类,总之,拼命夸,夸到天上没有,地上就这三篇儿,三篇文章别一起夸,别省事儿,一篇夸一篇儿,这三篇夸奖,署名梅岭山人,算是我写的。”
顾晞提着笔,想了想,干脆直接录了李桑柔的原话,她这话,要是换成雅言雅语,失了精髓不说,怕那边要会错了意。
她这话里这股子酸坏味儿,就是原话才能散发出来。
李桑柔探身敲了敲黑马那边的隔屏,黑马等人立刻从上到下,一排儿探头进来。
“黑马走一趟,让孟彦清挑个人,把这封信送给鄂州钱三奶奶。”
李桑柔一边吩咐,一边站起来,挑出一二三名三篇文章,递给如意封进信里。
“看着钱三奶奶写好,封好,立刻送到城外顺风,立刻递回建乐城,立刻印到晚报上。
“越快越好,最快!”李桑柔交待黑马。
黑马连连点头,如意手脚极快的封好信,交给了黑马。黑马一路小跑往外冲出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三篇文章天上肯定没有,天上没有这么差的,你这是要?”顾晞已经有点儿明白了。
“自古,文人相轻么。”李桑柔嘿嘿笑着,捻起筷子,挟了块裙边。
顾晞呆了一瞬,噗一声笑起来。
这可热闹了!
“我以前听不得人言,听到有人胡说,就要打回去,大哥就教导我,说身居高位之人,要有容量,不可过于计较。”顾晞想了想,委婉劝了句。
“我又没身居高位,再说,我也没怎么着,就是夸夸他。”李桑柔不客气的堵回了顾晞后面的话。
顾晞扬着眉梢,片刻,捻着筷子吃鱼。
也是,就是夸夸,再说,信都送出去了。
……………………
隔天,邹旺和枣花进了豫章城,见过李桑柔,当天就各自包船,往洪州各处查看指点各个递铺、派送铺。
邹旺和枣花赶进豫章城隔天,头一批从建乐城过来的朝报、晚报,以及从江北各地写往洪州,不多,可也不算少的信件,从鄂州顺流,或是从黄梅县过江,在江州分拣,递往洪州各处。
豫章城外,李桑柔院子门口那杆顺风大旗,挪到了派送铺门口,换个地方迎风招展。
头一天送进豫章城的朝报、晚报,从船上卸下,足足拉了两三车,送进派送铺,没到午时就卖光了。
江北这朝报、晚报,在江南早就是人尽皆知,南梁的有识之士也早就上了不知道多少份折子,建议大梁也该有这样上传下达的小报。
南梁朝廷还真依葫芦画瓢的办了一份,只不过,这份也叫朝报的小报,一版一眼,跟从前的邸抄没什么大分别,甚至还不如邸抄。
南梁各地的士子聚会,骂本朝的小报,批评分析哪儿哪儿不如北齐,该怎么怎么做,成了固定话题之一。
现在,北齐的朝报来了,传说中八卦低俗,却热闹劲爆的晚报,也来了,但凡识字的,能买得起的,都按捺不住,赶紧买两份回去开开眼。
付娘子也买了两份,坐在廊下,细细的看。
这一天的朝报上,有戴计相写的一篇关于粮税的文章,从各路漕司该管哪些,钞关该管哪些,各府县该怎么做,一直到想开米粮行的商户该怎么做。
最后还举了个例子,淮安某家米粮行,铺子多大,开在哪里,做哪些生意,需用哪些人手,担哪些责任,交哪些税,这样怎么做,那样怎么做,详细明白。
通篇文章,没有花俏,全是实实在在一步一步该怎么做。
付娘子看的惊讶不已,看完一遍,又看了一遍,抬眼看着正来来往往在天井里晾衣服的嫂子,笑道:“嫂子,杏花大舅找到活没有?”
付娘子嫂子的大哥,在豫章城米行做经纪,上个月中,城里的米铺突然一哄而起,各自收米收粮,没人再去米粮行,还听说米粮行亏了好些银子,连那块地儿都抵押出去了,就关了门。
“还没有,早上去买菜,碰到我大嫂,我还问她,她说周边县里的米粮行,也都关门了,唉,大哥做了大半辈子经纪,又不会干别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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