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坑里,有蚯蚓。
小小的南知根本不认识蚯蚓,平时跟大孩子们野惯了,什么都不怕,探手把它抓起来,对李嘉砚笑出两个酒窝:“哥哥,送你。”
许多年以后的南知忘了李嘉砚长什么样,但她还记得他当时的眼神。
湖边寒嗖嗖的,树影婆娑,四周幽暗,他冷不丁撇过头来,笑出一个在南知看来,很是阴森的笑容。
非常吓人。
他压低声音说:“摸过蚯蚓,会烂手。”
南知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呆呆把手一松,蚯蚓掉落,那蚯蚓在土里钻啊钻啊,南知圆轱辘的眼睛霎时间就聚满了眼泪,呜咽着掉金豆子,哭红了脸颊鼻尖,特别可怜。
她深信不疑,回到家抱着自己的手哭了三个晚上,就算爸妈说是假的,她也依旧相信李嘉砚。
从此,李嘉砚像上了瘾。
他说,被萤火虫碰到,会癞头。
南知晚上睡觉就用被子蒙着脑袋,偷偷害怕,总觉得有萤火虫飞过。
他说,路边的向日葵是食人花,中间的瓜子就是它的牙齿,会吃人。
南知每次见到向日葵都绕道。
他说,喝了兰香子泡的水,会在肚子里发芽,然后从喉咙里开花。
南知从此碰都不碰,连芝麻也不肯吃,火龙果被她顺带讨厌。
一直到她十一岁那年,李嘉砚啃了她的嘴角一下,然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个小区。
南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她做了三天被狗咬的噩梦,醒来得知他走了,她又哭了。
别人都安慰她说:“你阿砚哥哥很快回来的,他不是不要你。”
眼泪汪汪的南知把脑袋闷回被子里,哭着哭着笑出声来……
他们说:“多好的孩子,都伤心傻了。”
总而言之,李嘉砚这三个字就是她的童年阴影,附带恐怖效果,在她的印象里,李嘉砚的形象一直是青面獠牙,目光森森的丑八怪。
即便后来的五年里,李嘉砚的钢琴之路越走越畅顺,偶尔会出现在网络上,南知也没想过点进去看看他现在如何。
啪嗒一声,李焱把雨伞收起来,再抖了抖水。
南知站在檐下迟疑地抿抿嘴角,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焱抬眼:“今天。”
“今天?你怎么没说过?”
“他突然回来的,我也不知道。”
她点点头,又问:“他现在在你家吗?”
李焱嗯了一声,带着南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进入摁了楼层,才说:“没说住多久。”
南知扫他一眼。
从十一岁开始,她爸天天加班,只是给了李家伙食费,让她一日三餐都在李家吃,整整吃了五年。
但李家父母也都是要工作的,所以,做饭的那个其实是李焱。
李焱说是发小,但南知跟他相处的时间,比跟她爸的时间都多。
电梯很快到了四层,两人慢吞吞地挪到李家门口。
李焱左思右想,敛眉提醒南知:“虽然你很讨厌李嘉砚,但见了人,客气点。”
南知笑了,她小时候的长相就是可爱那一挂的,长大后婴儿肥消退了些,倒也依旧稚气,酒窝晃眼:“看着你像是比我更讨厌他。”
咔哒一声,原本在两人面前紧关的门突然被人拉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后,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身子半隐在黑暗里,不知道是刚刚洗了澡,还是刚刚淋了雨,头发湿漉漉的贴着,长度大约到眉眼的位置,全身上下冒着冰凉凉的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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