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嫁给你才一个月,连心症都患上了。你总听到医官说了吧,是短时间内受了刺激所致。医官都不敢回话,自是也猜到是你之故。”
杜有恪自闻医官所言,压抑了半日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一拳挥得又急又猛,饶是这般,他也仍未解气。待魏珣撑着案几转过身来,默默擦去嘴角血迹,杜有恪一拳又扬了起来,却到底没再打下去。
只睨了他一眼,“跪静室对阿蘅来说是家常便饭。母亲教导我们严厉,原也有比这罚的更厉害的。可阿蘅从未像今日这般。”
“新婚一月,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杜有恪扯住魏珣衣襟,“还有大婚当日,你又做了什么,让她能对你痛下杀手?阿蘅在家中,即便被我们宠着,却也从不骄纵任性,是最深明大义的。你和我们之间,本还是姑表至亲。”
他对她做了什么?
魏珣突然便笑了,笑里满是自嘲和无奈。
他要从何处开始说起!
想了想,魏珣道,“王府中有处暗室,阿蘅误入被关了许久。所以精神不太好,心中便一直赌着气。”
“大婚当日……”魏珣喃喃,想起前世,有了些恍惚的笑意,“我和她说,我心有所属……”
话没说完,杜有恪便又打了他一拳。
这一次魏珣连退了几步,撞倒座椅屏风,跌在地上。
杜有恪欺身而上,几乎是赤红了眼,“你心有所属——这事阿蘅同我说的时候,我以为是她知晓在先,还劝她莫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求个家合人谐便罢。”
“结果闹了半天,是你开口同她说的。新婚之夜你说这样的话,你什么意思,是要给她难堪,还是要侮辱她?亦或者把她当成你君临天下的垫脚石?”
“我原以为,你们皇室子弟,多的是薄情寡信,重权轻情,以为你能不同些。今日看来竟无半分区别。我们捧阿蘅如珠似宝,你却弃她如敝履。合该她当夜要捅死你……”
话音落下,魏珣的隐卫便已经破门进入,当是方才屋内声响太大,杜有恪此番又口不择言。
李昀本早一刻带着隐卫落在门外,但知晓魏珣与杜有恪的关系,只当是家务事,便也不曾匆忙入内。如今隐约听到“捅死”二字,便再也忍不住。
“出去!”魏珣喘着气,朝李昀道。
“殿下——”李昀看他嘴角皆是血,胸前伤口处亦隐隐现出血迹,又见杜有恪一副吃人模样,一时不敢离去。身后数个隐卫更是已经抽刀拔剑。
“本王无事,带他们退下!”
“是!”李昀顿了片刻,终究挥手撤了隐卫,却仍是心有余悸地望了眼杜有恪。
杜有恪也不理他们,待人离开,只起身自己理正衣衫。垂眸又见魏珣,胸口血迹愈盛,想来是数日前缝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方才魏珣那话当真刺激到了他,然此刻出了气静心一想,总觉荒唐。
两人自小相伴长大,常日一起读书练武,纵是魏珣十二岁起去了边关,按着他那些功绩,当是腾不出功夫来风花雪月。
而这段日子,魏珣确实一颗心都在杜若身上。杜有恪流连情场,无须看人,只一个眼神便能识清真假。
反倒是自己妹妹,是半点无情于他。
这样一想,他便又觉得解气了些。他们这样的天家宗族,本就难有两心相吸,两情相悦。被爱的总好过爱而不得的。
杜若能真心爱一男子自然最好。若她不爱,婚姻里做个被爱的便亦算得了万幸。反正有母族倚仗,谁也不敢给她委屈受。
生在高门权贵中,真心真情原就珍稀而荒唐。
他本还想再问一问魏珣,心属给了谁。却也不想再问了。他看着仰面躺在地上的人,仿若被他打了两拳后反倒眉间有了些松快之色。只是一双眼睛终是黯淡了光芒,隐隐现出一股死气。
杜有恪想起,当是他十二岁去了边关后,那眉宇间原本快意风发的少年色便再未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杀伐之意和势在必得的坚毅之色。而于无人处,好几次,他想邀他一起赛马饮酒,他总带着倦色,双眸隐着莫名的愧意,摇头拒绝了。
直到前两年,澜沧江一战,退梁国,灭六雄,魏珣方才重新恢复了点年幼时候的生气和本真。杜有恪尤记得,陛下应了他求娶杜若的要求时,眼里当是真切的欢喜与爱意。
这样想着,杜有恪一时有些莫名,竟也弄不清魏珣前后话语逻辑。只怒道,“你是不是以前喜欢了别的姑娘,想同阿蘅交底,话没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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