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极限了,堂堂雁王何曾落入此等境地。
那位姑娘用一根手指怜爱的摸了摸那颗草苗,口中念念有词:“很疼吧?我把你的仇人带来了,你好好养伤,多吃一点,早点恢复呀。”
雁王想,这个仇人应该是指他,不过那个多吃点……
真是糟糕的情况。
…………
药效正在衰退,很慢,但确实一点一点的,雁王收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当他确定自己开口讲话不会秃噜嘴也不会大舌头之后,也并没有打算改善一下自己的处境……虽然有点缺氧,那感觉不太美好。
雁王在观察,观察这名女子,也在观察他面前那株草芽。
他被种下去的地方比较偏僻,应该不是这女子的居所附近,能提供的信息很少。而那株草芽……雁王并不是草药专精,虽然他对医理也有涉猎,但这株草芽是真的不认得。
那个女子每天都会来给草芽浇水,方法很特别,有着长长尖嘴的小壶,直接插在土地里,应该是草芽根须的位置。
浇的也绝非清水,透过泥土,可以闻到下面散发出一种很特别的腥甜香气。
每次来时总是夜晚,从未出现在白日,即便在夜色中,脚步也还是很轻,对周围的环境了若指掌,若非是瞎子,就是夜视能力极佳。
唯独一次,是在傍晚时分,光线足够让雁王将她看清。
第一眼的印象,干净。
这女子身量娇小,应该是年纪不大,无论是一身白衣还是笠帽上的帽纱,每次都是纤尘不染的模样,白的扎眼。
第二眼的印象,怪异。
微风拂开帽纱,露出异样的长相,年轻的脸庞,头发、眉毛、睫毛都是白色,五官精致面庞白净,唯独一对眼,是血液般的红色。
那是一种先天疾病,雁王曾经有见过这样的人,但纯粹到眼珠完全露出血色的,这是头一个。
——看上去就像只兔子。
她每日前来,那株草芽却没有丝毫进展。甚至可以说,状态比之前更加差劲了,绿色的幼芽已经开始发黄枯萎,回天乏术。
雁王觉得就算再观察下去,也得不到更多情报。所以他决定,要让自己从这个缺氧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先前的药效已经散去许多,至少从这个土坑里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一开始,雁王是这样想的……
但当他提气一跃……没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那株草芽并未枯死,只是与寻常植株生长的方式不同,寻常植株向阳而生,而这株却是向下,循血肉而去,深植于心。
恐怕是起初身躯麻痹的时候就已经被寄生,待到后来恢复知觉,异草的根系已经与心脉相连,所以才无法察觉异状。
这可真是……
明明是会危及性命的处境,雁王却感到一股畅快,生死一线分隔,他站在生者的这边,窥视着幽暗的另一边。
他刚做完这番动作,那个轻巧的脚步声立刻靠近来,飞扑到那株草芽面前,好不仔细的查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盯起了雁王。
这还是她头回正眼瞧来呢……
雁王还是没有表情,看不出情绪,不过对方看的也不是这个。
那位姑娘看了他一会儿,又登登登跑开,带了把小铲子回来,奋力挖坑,努力刨土,费了半个晚上的时间终于又把雁王刨了出来。
这种效率……肯定不会武。
雁王还是不出声,很沉得住气,只是看她要做什么。就被那姑娘又拖又拽,拖出去小半里地,拖回了自己的巢穴……哦不,住所内。
姑娘将他放在一面平坦的石床上,手伸进衣袖掏啊掏,掏出三柄形状各异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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