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格物一道,是一个盖房子的过程,必须要先从地基开始,然后筑墙,然后盖屋顶,那一步错了,房子就盖不成。
收拾心情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云琅的心情就好了很多,喝了一碗粥之后,就把毯子往身上一盖,万事明日再说。
早上起来以后,他就钻进了冶铁作坊,昨晚烧化的铁料,已经变成了铁水,云琅不顾工匠们的哀求,硬是往铁水里添加磨碎的铁矿石,一边添加,还一边要工匠们搅拌……
老工匠痛哭流涕,眼看着一炉就要成功的铁料被云琅弄得乱七八糟,指着云琅怒吼道:“败家子,老夫要去主人那里禀告!”
穿着厚厚隔热衣服的云琅回头瞅瞅老工头皱眉道:“你就不能等会?”
老工头可能刚刚哭过,现在精神非常的饱满,狞笑一声就离开了工棚。
云琅微微一笑,摇着头对其余工匠道:“加把劲,中午我请大家吃肉。
如果事情成了,从明日起,给你们发工钱,梁翁就算了,他不稀罕,也就不发了。”
工匠们一听这话,即便是不信云琅的话,手底下的动作也变得更快,更有力了一些。
匠奴对主家来说就是跟牛马是一样的东西,只要给口吃的,就可以被主家往死里使唤。
现在猛地听到有人准备给他们发工钱,不论怎么想,都不妨碍他们的身体对自由跟尊严的渴望。
老工头梁翁就是没弄明白这个道理,认为只要拼命为主家考虑了,主家也一定会考虑他们的。
他已经活了五十多岁,也失望了五十多年,到如今,他依旧希望……
后世的办公室政治用在梁翁的头上有些大材小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云琅却恨不起来,觉得如果连一个卑微的老头子都要恨,他在这个时代恐怕就只剩下造反一条路了。
梁翁当然是没资格见到卓姬的,他能见到的人只有卓蒙,而卓蒙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也没资格找云琅的麻烦,只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平叟。
至于平叟的态度则非常的奇怪,骂了卓蒙一句多管闲事,就继续抱着茶罐子研究他的新式饮茶法……然后羞怒交加的卓蒙就狠狠地抽了梁翁一鞭子……
一道鞭痕从梁翁的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上,隆起的部位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低洼的地方也有青色的鞭痕。
云琅第一次炒钢自然是失败了。
这并不妨碍他邀请那些工匠喝酒吃肉。
孤独的梁翁站在远处,伸长了脖子向这边看,他发现,工匠们果然是在吃肉。
捞了最大一根肉骨头啃的云琅没工夫说话,只是用空闲的那只手指指梁翁,立刻就有梁翁的徒子徒孙们装了一大碗肉给梁翁送过去。
匠奴们挨鞭子简直再正常不过了,梁翁虽然很痛,却被一鞭子打醒了,云琅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匠奴工头所能参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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