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还是被“借调”出去要有意思的多。“哎”李咏薰拿起一支削好得铅笔叹了一口气。自从在澳门落入了澳洲人之手被带到临高之后,开始几个月她一直被单独软禁在那栋房子――她后来知道那叫“学习班”。
在学习班被提审过一次之后,连着几个月再没有一个人找过她。只是叫她不断的写自述。仅仅这自述就写了不下二十遍。每次交上去都会被退回来,批语千篇一律:“太过简单”。
“那你们要我写什么呀?”有一次她朝着来送材料的柯云抱怨。“我一个小女孩子,见识就这点了……”她哀求道。“求求你们,给我个明白吧,别这么挂着。”
“你好歹活在这世界上十五年了,总见识过不少事情了。事无巨细,想到什么些什么。家长里短也可以,你家养过几条狗也可以写,小时候被爹妈打屁股也可以写……只要你记得的事情,一概可以。”柯云一点没有被她的抱怨打动,“什么时候通过了,才有下一步。”
于是她只好在学习班的小房间里昏天黑地的继续写自述。在半年多时间里,李永薰为不让不知所谓的“晾”在此地,不得不搜肠刮肚的写自述,到后来简直是没话找话的抠细节。
有时候她觉得髡贼根本没打算要看她的自述:她小时候养过几条狗,南京锦衣卫里有个叫陈大有的力士户是她家亲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髡贼即没有用也不会感兴趣。他们不过是以此来消磨自己。但是她完全无力反抗:这样小命交到别人手上,等待被人判决生死,甚至可能生不如死的日子实在难熬。李咏薰很清楚落入暴力专政机关的女囚境地是如何凄惨的――比起大明,髡贼对女犯算是很客气的了。
虽然未受严刑拷打,也未遭侵犯,但是即使结案,自己的下场也极为可忧。照着大明的规矩,自己纵然能逃过一死,最后的下场无非是“交官媒发卖”、“入教坊司”。要是前者多少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论是买去当老婆还是当婢女,只要能联络上广东的姐姐姐夫,就能拿钱来赎人,要是落入了髡贼的“教坊司”……李永薰简直不敢想象。
就这般被消磨了大半年之后,李永薰几乎都要被折磨得出怔仲之症的时候,柯云来到了她的监室――不过这次,她手里没有那份总是被退回的自述。
李咏薰立刻意识到肯定澳洲人对她定然是有了安排了。忙上前摆出讨好的表情地张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问:“姐姐,我之前写的自述很好,能放我走么?”
柯云却只是冷冷的说:“跟我来”。
李咏薰忐忑不安的跟着柯云,通过一道道的铁门回到久违的门厅里。她想从柯云的表情里看看自己的下场――然而对方却始终是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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