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官办的慈善机构的主持人实话说我是不相信他们的节操的。”林佰光将材料交给他的时候说,“这种机构一般主持人都是地方官带来的私人或者地方缙绅把持,里面弊端丛生。你且去看看情况,我慢慢再来整顿。”
这类机构的主持人也是以杂职掌管。但是和“设官不给禄”的医官们相比,属于既不设官也不给禄的更次一级了。但是其中亦有不小的利益,地方官和地方缙绅都对此虎视眈眈,主事人一旦出缺。必有一番争斗。
普济堂并不在城里,而是在广州大北门外,越秀山北麓的一所名叫皇华寺的寺庙里。这一带多是坟墓、义冢和乱葬岗,荒坟垒垒,人烟稀少,直到民国还是盗匪横行之地。刘三要去,王三苟派了一个班的士兵护送,又从侦缉队里调了五六个熟悉情况的衙役跟着去。
刘三出了大北门关厢,沿着官道前行没多久,便觉晦气。沿路放眼望去都是山坟、墓地乱葬岗。路边绝少住家田地,稍有几户也都是破败不堪,穷苦之极的人家。近流花桥一带路面两旁倒是有不少房屋,可是放眼看去。不是棺材铺就是写着某某义庄的所谓“寄庄”。刘三知道里面寄放的都是客死广州的外地人的灵柩。这些灵柩一停少则半年,多则十几年几十年。
刘三知道这种暂时寄放的灵柩不但这里有,城里也有。许多寺庙和会馆在后院都有专门停灵寄放的院落。除了客死异乡的要等着孝子“扶柩还乡”“叶落归根”,本地大户人家因为要选良辰吉日或者风水宝地暂时停灵不葬,寄存在寺庙里的也比比皆是。
走着走着,刘三只觉得鼻端不时飘过若隐若现的恶臭。打开轿帘。看到护送的衙役和士兵个个掩鼻皱眉,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漏泽园的化人厂就设在前面的流花桥……”一个衙役小声道,“这会风向不对。”
刘三点点头,拿出随身的避瘟散在鼻腔里抹了些,才觉得舒服了些,他又将避瘟散散发给诸人。
忽然他听到不远处一阵狗的厮打狂吠声,不由一惊,循声望去,却见离大路不过百十米的一座荒坟前,有群犬在争斗。轿旁的一个衙役皱眉道:“造孽!”
刘三马上意识到野狗在争抢什么,不由得一阵恶心欲吐,吩咐道:“快走!”
轿夫加快了脚步。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皇华寺。
这皇华寺原是一座巍峨壮丽的大寺,此时已荒废许久。刘三下轿的地方是早已坍塌的正山门。山门已经变成了一堆瓦砾,瓦砾上护法金刚泥塑的断肢残骸还历历可目,色彩虽已剥落,也看得出当初纹饰的精美。
刘三不由的暗暗叹息,绕过已经坍塌的山门走进寺内,见寺内殿宇塌毁大半,余下的也破损不堪,墙歪屋漏。各殿宇内的佛像都已湮灭。墙上壁画装饰十不存一。剩下的殿宇、廊庑内,三三两两住着些鹑衣百结的老人和妇女,一个个蓬头垢面,形容肮脏,和乞丐别无二致。对他们的到来即不关心,也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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