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朵雅宾馆开张没几天,送礼的花篮现搁门口站成两排还没撤,竹篮里的花早就被过路的人扯得七零八落,裸露出深绿色的塑料花泥。
二楼硕大的招牌围了两面墙壁,撑足了排面,给往往来来的人涂层朱红色的染料。
郑岸站在宾馆拐角的巷弄里,头顶的墙壁支棱出一面,人就生生的泡在大染缸里,红光咬上他裸露的肌肤,浸染双眼,眼球上的血丝经过泡发后蔓延开来。
疲惫就像个幽灵,紧紧的缠住他。
二十四小时没合过眼,他还想着能撑会儿,这刻眼皮子却直打架,拼命的想盖上,光一熏,看见的人和物都裹着保鲜膜反光,瞧不真切。
有人走近了,陷进浓夜,郑岸瞬间打了鸡血,警惕的看着人,视线也没先前那样模糊。
小青年顶着头鸡窝发,五官朝中间挤,额头褶子垒成千层糕。
小青年脸上夹着激动,凑上来邀功,“郑哥,人进去了,205房间。”
郑岸嘴里重复一遍,发力嚼着数字。
“我要是看错了,就把两眼珠子挖下来给你下酒。”小青年顺势做了个挖眼的动作,叉开的手指鼓着狠劲儿。
郑岸信他,怕他真挖了。
大堂吊顶的水晶灯像串花生倒垂着,进门的左手边搁了几张真皮沙发,墙壁上摊开一巨幅风景油画,摆设都新崭崭的,勉强算是城郊结合部最洋气的宾馆。
郑岸来到柜台前,柜台后的女接待个子矮,人站起来只比柜台高出一拳,脸上撒满小雀斑。
小雀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郑岸就从兜里掏出样东西,在人跟前扎眼的晃了晃,左右各张望了下,压低声,“我找人。”
那东西很管用,小雀斑可能是头一次碰上这种情况,脸上的雀斑都活了,服从郑岸的命令,谨慎的领着人上了二楼,接下来的行动顺利进行,警匪片里演烂了的桥段搬上来。
郑岸破门那瞬将男人死死按住,他带来的小青年冲进里面控制住床上的人,传出来女人一道尖细的嗓子,只一声就止住了,小雀斑站在门口勉强镇定,只不过腿打哆嗦,男人在郑岸手下挣扎,手脚乱动弹。
郑岸怕把小雀斑吓晕了,伸脚关上了门。
门闭上了,只余两盏床前灯昏昏的发亮,地上的男人费力的摆动了几下,像搁浅的鱼,努力的想回到水里。
郑岸反扣住男人的双手,勒紧绑住,套了个死结,又绑了脚,兴许是力气流光了,摆动的幅度降下来,只剩嘴里呜呜的发声。
郑岸累出了身汗,他没想到孙健的瘦身板这么有劲儿,他把人拖到床前,床单滚皱了,揉成了一团面糊,小青年跪坐在床上,压着上半身只穿了胸罩的女人,女人的脸埋在被单里,平静得像死了一样。
郑岸皱眉,眸子深黑,“徐小钊,你他妈别把人捂死了。”
人声一出,趴在地上的男人也动了动,徐小钊一听死这个字眼,慌了,手急忙撤开女人的脖子。
女人没动,小钊朝他打了个惊惧的眼色,郑岸倒还算冷静,面不改色,女人突然诈尸一样,脖子一抬,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大喊了声救命。
徐小钊再次按住女人的脖子,往松软的被子里挤,比先前更用力,郑岸看他突生的这股疯劲儿,吼了声,“徐小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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