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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360米,大结局(十)二更(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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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彩票,五百万?尼玛中了也没法领奖啊!”

  “换一个。”

  “换什么?”

  “比如一夜睡七个,个个是美男?”

  “额。靠!这个可以有啊?”

  这是墨九第一次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机关。看不见,摸不着,什么也没有,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要说心里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在宋熹刻意营造的轻松与欢悦氛围中,她闭着的双眼终于慢慢变沉,越来越重,渐渐的,她想睁开似乎都有点困难,那种受困的,寒冷的感觉,慢慢从她身上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温暖与舒适,知觉也都开始变得麻木。

  不对啊!

  她这是睡着了吗?

  若睡着了,为什么可以听到宋熹的声音?

  可若没睡着,她怎么又无法讲话,无法醒过来与他对话了?

  墨九处于一种半麻痹半清醒的状态中,感知不到自己,只听到宋熹的声音在说:“你想不明白对不对?其实这里并没有机关,甚至这个地方都不存于现实。它只是一个虚空的所在,包括如今的我们……九儿,包括我们都不存在。这里的我们,只是我们闯入‘过去门’的两个灵魂……当我们选择‘过去门’的时候,我们两个有过去的人,被带到了这一片虚空中,得以停留。而他们并无过去的人,大概闯入过去门,乾坤棺椁就会开启了。”

  灵魂?

  虚空的所在?

  墨九有些似懂非懂。

  怪不得她什么都摸不着,除了东寂也什么都感受不到。

  ……那是因为他俩都是同样的生物?

  可这些事,她完全不知道,东寂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心有疑惑,但此时灵魂有些飘,有些麻木,她问不出来。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知道对不对?甚至你会想,我选择‘过去门’是不是故意的,对不对?”宋熹的笑声,一如既往好听而澄澈,让人仿佛泡在暖暖的温泉池中,懒洋洋的,昏昏欲睡,“你猜对了。是的,我是故意的。为什么会有过去门,这些都是我脑子里那个人告诉我的。可我本来以为进入过去门,我们就可以回到过去,没有想到——却是这般。”

  停顿住,他声音略哑。

  久久,方又在墨九耳边响起。

  “请原谅我的自私,让你又白白陪我历一回险。”

  他还没有说,怎么出去的呢?

  墨九心里很好奇,想问,想睁眼,可除了听,她什么也做不到。

  而宋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远,越来越难以听清——

  “九儿,虽然你现在可能不想回到属于我们的那个世界,但我不希望有一天,当你受了欺负,想回去的时候,却回不去。所以,你听清楚,也务必记住,八卦墓的六个仕女玉雕,我都埋在了临安菊花台的假山亭石下,就是我们曾喝酒的那个亭子。如果有一天,你想回去了,或者萧乾他欺负你了,那你就回去吧。”

  六个仕女玉雕?

  娘啊,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墨九有些激动,可她整个人麻麻的,懒懒的,使不上力……

  也不知道宋熹又说了些什么,迷迷糊糊间,她就那样失去了意识。

  意识消失了片刻,她好像又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宋熹变得不再像那个太子宋熹,而成了曾经与她把酒言欢侃大山的东寂。

  还有一个个她从未经历过的画面在脑子里交替上映,如同放映的电影,画面一帧,又一帧……

  一片火海之中,映着两个年轻男女的面孔,他们在火海中互相扶持着,嘴里在焦灼地说着什么,周围有纷乱的嘈杂声,还有烈焰燃烧的噼剥声,无数的惊呼声,传入了她的耳朵,可她听不清他们,也听不清那两个在火中奔跑的年轻男女到底在说什么,只看到那一片花圃中的小房舍,被火光包围得密不透风,一朵朵开得金灿灿的菊花,与火红的烈焰映在一起,黄配红,竟出奇的美丽,泛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艳丽色彩。

  近了。

  他们越走越近了。

  她听见了。

  她听见那年轻女子眼泪汪汪地拖住男人,嘴里大喊。

  “东寂,东寂……不要……不要……”

  那男子却不理会她,只拨开她的手,大步冲向火圈中的木门,不顾灼人的烈火,猛地拉开。

  “九儿,快走!”

  女子从男子护着的火圈中间冲了出去,似乎想要回头抓那男子的手,可不待她扑过去,火海中的门楣生生倒下,将那年轻的身体完全吞噬——女子啊的惨叫一声,双目瞪大,顿时倒在了地上,火光将她的脸映成一片死灰……

  “东寂——不——不要!”

  墨九眼前一阵混乱,仿佛听到了火烧柴门的噼啪声,仿佛看到那个花圃的房舍上写着的几个字——菊花台,还看见无数的火星在眼前闪动,一片又一片,胡乱飞舞,亮光耀花了她的眼,又密集得让她无从躲避。她仿佛感觉到了那种痛楚,被烈焰燃烧身体的灼痛,偏偏又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只能站在了烈火的光圈之上,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在火中挣扎、挣扎、终于不再动弹,被吞噬成一堆焦黑……

  再也找不到,再也找不到……

  鲜血。

  火红的鲜血。

  是火在燃烧,还是灵魂在滴血?

  这血淋淋的梦,真实得墨九汗流浃背,张大嘴巴,想喊,想呼吸,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跌跌撞撞间,她的灵魂在颤抖,依稀觉得自己曾经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她想不起,也抓不住。

  是的,她伸出了双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耳朵边上,却有一个男子在低低说:“你来,我就在,你来与不来,我都备着。我想,你总有一日会来。”

  是谁在说话?

  还有,是谁在唱歌?

  一首熟悉的现代旋律,却用古怪的调子在弹奏——

  ……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的绝望

  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

  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

  “东寂!”

  墨九猛一下惊醒。

  眼前哪里还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眼前又哪里有梦中惊悚的火光?

  幽幽的风灯中,面前是萧六郎的脸,写满了担忧,胡子拉碴的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而他的双眼,也泛着一片赤红之色,好像许久不曾睡觉似的。

  墨九脑子转动着,不免有些奇怪。

  “六郎,不过一会工夫,你怎么变这样了?”

  “你醒了?”萧乾一怔,带笑的声音泛着淡淡的嘶哑,飞快地将她抱起,紧紧搂住,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掌心不停轻抚着她的头发,“傻子,已是三日过去了。”

  三天?她睡了三天……

  不对,这是在哪里?

  墨九伏在萧乾的肩膀上,环顾四周,激灵灵一下,这才彻底清醒。

  她居然还在乾坤墓的主墓室里,而那一口紧闭的乾坤合葬棺也已经打开——她刚才就睡在里面。

  最诡异的是,除她之外,里面还躺着一个宋熹。

  与她不一样的是,她醒过来了,而宋熹却没有醒过来。

  想到在那个虚无空间与宋熹的对话,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墨九脊背生生一寒,有一种“庄生晓梦迷蝴蝶”的错觉,不知道哪一个是真实,哪一个是虚幻。

  “六郎?”她无力地抬手,试图抱住萧乾的脖子,可这个动作没有做完,手就虚软得耷拉了下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宋熹他……这是什么情况?”

  “阿九——”萧乾冷眸微沉,沉吟一会才道:“你与宋熹一同进入‘过去门’后,我马上跟了进去,可不过转瞬,你们两个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我为你们做了救治,然而并无作用,你们显然已是……已是死了过去。可古怪的是,除了你们之外,其余人都毫发无损——”

  “然后呢?”墨九追问。

  提及这件事,对萧乾来说,似乎很艰难。

  他默了一瞬,眼眸低垂着,从棺边拿过一个弹弓,慢慢递到墨九的手上。

  那个弹弓是当初墨九送给宋熹的,没有想到他居然保存至今,不仅如此,从弹弓圆润光滑的样子来看,想是曾经被主人用以把玩,爱不释手的。

  “他留了字。”萧乾指着她看缠在弹弓上的一张纸条。

  墨九拧眉,轻轻展开,上面分明是宋熹的笔迹。

  “若我与墨九入得‘过去门’有何不测,将我二人尸体放在乾坤合葬棺中,勿让人打扰。我将以我之魂,度卿之命……”

  以我之魂,度卿之命。

  墨九眼眶猛地一热。

  也就是说,东寂说的可以送她回来的办法,就是他把他最后的魂魄一起毁灭,换了她的性命?

  怪不得他再三追问,她是不是真的留恋这个世界?

  墨九想,会不会他故意把她引入“过去门”,原本是有办法把她弄回去的,是她的执念让他改变了主意,于是逆了冥冥中的法则,这才不得不“以魂度命”,毁灭自己,放她重生?

  墨九懵懵的,猛地放开萧乾的手,跌跌撞撞地趴向乾坤棺。

  棺材里安静躺着的宋熹,与那天在墓室里和她吵架时一样,容颜依旧,英俊如昨,面色饱满红润,宛如熟睡一般。

  可他分明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身体也早已僵硬——

  他死了。

  宋熹死了。

  东寂死了。

  那个在虚空与她说话的男人也死了。

  “东寂!”

  看着棺材中熟悉的脸,墨九突然捂住脸,整个儿跌坐在地,手中紧紧握住那个弹弓——

  当年楚州的月下荷塘,他费尽心思,千里前来寻她,一心想要找回自己,回到过去。

  可最终的最终,他却是——永远回不去了吗?

  “东寂。”墨九死死攥着乾坤棺,不停唤着他的名字。

  就好像,这般唤着,他就会像她一样醒过来似的。

  然而,她知道,不论她怎么呼唤,这个男人也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她也知道,从此她的世界,不会再有一个叫东寂的男子。

  更不是每一个男子,都可以把梨觞喝出那样的风情,把羊肉火锅做得那样入味。

  不是每一场月光,都如楚州那晚的皎洁。

  不是每一个菊花盛开的地方,都叫菊花台。

  她的生命中,也再不会有,一个叫东寂的男子。

  “阿九,不要难过,这都是他的选择。”萧乾轻抚着她的后背,像在宽慰一个哭泣的小孩,难得的多了言语,“我们的一生会遇见很多人,有些人会陪我们走一程,但终究会远去。我们要习惯,因为,从我们来到这个世间的第一天起,就是经历一场又一场的告别。”

  “我明白。”墨九突然抬起头,眼泪朦胧中,看着萧乾的眼睛,拖着他的袖子,像只可怜的小狗,“六郎,我可不可以有一个请求。”

  “你说。”萧六郎的声音,是温柔的,就像羽毛般轻抚而过,生怕触了她的伤处。

  墨九吸了吸鼻子,眼皮往下微垂,不敢看他的眼睛。

  “仕女玉雕咱们不寻了,祭天台——咱们也不开了吧?”

  萧乾一怔。

  凝视她的黑眸中,流光烁烁,探究的视线,落在她苍白的面孔上。

  他其实不太明白,他们历时数年,九死一生终于开完了八卦墓,她为什么说放弃就要放弃?

  “好吗?”墨九执念于宋熹那些话,知道千字引是为灵魂之引渡——一旦打开祭天台,就可能会回到过去。所以,她不想再开,甚至都不敢告诉萧乾那六个仕女玉雕的藏身之处。但是这样的借口,她要如何说服萧乾?

  “阿九……唉!”

  墨九正寻思要怎样向他解释,他却突然弯腰,轻轻搂住她。

  “咱们家媳妇最大。你若要开,我就陪你开。你不想开,我就不开。但我——不许你有心事。”

  心里一松,墨九唇角抿起,露出一个挂着眼泪的笑容,“我没什么事,就是……就是突然有些怕了。经了这死而复生,我觉得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都不重要——想想我们曾经历险开墓的往事,真的是——太傻太傻。”

  “阿九说的是。我都依你。”

  萧乾轻抚着她,哪怕心有疑惑,也没有再问。

  一直以来,他都非常尊重她,这渐渐已成习惯。

  “嗯好,我们好好过日子。”

  “是,女王陛下。”

  “呵!”轻笑着,墨九却是将目光转过来,望向乾坤棺里的宋熹,那个面如冠玉的宋熹,回想着那个梦,在心里喃喃,“我想,我会不会也遗失过自己?……但我与你不同,我不想再去寻找一个完整的自己。我是个胆小的人,我安于现状,我愿意就这样,一直这样,活下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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