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婵站在内堂门口,看了这么久,自是知她的意思,带着春秀和子柔退了出去。
约摸一刻钟,子柔回来了,递上来一个小匣子,里面躺着一张收条。
大概意思是王老太收下时雍的五千两银子,从此便与宋长贵断绝母子关系,彼此恩义全无,再无瓜葛。
上面盖着宋老太的指印,墨汁陈旧,不像是刚刚写出来的,十分逼真。
时雍将纸条展开在众人面前。
“各位乡亲父老,老少爷们,叔叔婶婶,大家也帮忙看一眼,真金白银收了五千两,还是填不饱她的肚腹,这般贪婪的小人,毁了宋月一个孙女还不够,还想来祸害我们家,到底是她无耻,还是我们不孝?”
她说得一本正经,那收条也半分不像做假,宋老太的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当即变了脸色,对视一眼,彼此都觉得这银子肯定是对方一家子得了好处,就瞒着自己一家,当即出声质问起宋老太了。
宋老太里外不是人,撒泼打滚地哭嚎说自己没有收过时雍的钱,是这个死丫头栽赃陷害她。可是她的申辩无济于事,众人听了时雍的话,又有那么两个知道宋月那件事情的人,这一传播开来,纷纷指责宋老太的不是。
眼看这老太婆指望不上了,随同她前来的几个男子不耐烦了,直接拍桌子。
“这么多人欺凌一个老人家,当真是看不过眼了。”
他们本就存心找事而来,有了这个借口,直接就抬板凳摔桌子,在店里打砸起来。
时雍一看不好,叫了声予安和乌婵,抄起一张凳子就冲上去。
“吃白饭还砸店,是嫌顺天府衙门的大牢太冷清了吗?”
这边打起来不管不顾,一时间混乱不已。
乌婵、陈红玉都是会武之人,可这般状态下,看着混乱中的宋老太那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耍泼的耍泼,哭闹的哭闹,混杂一团,她们是外人,不好当真把人给打坏了,毕竟都是宋长贵的家人。
她们横挡竖挡不方便,生生挨了好几下。
“杀千刀的宋阿拾,诬赖我收你银子不成,还想打杀我这个老太婆么?好哇,你把我这条老命拿去吧,拿去吧……老娘和你拼了!”
宋老太趁乱跑过来,拿凳子就朝时雍抽过去。
时雍伸手抢过宋老太手上的条凳,也不好当众打这老太婆,毕竟这是宋阿拾的祖母,当真打下去她就说不清楚了。岂料,就在宋老太缠着她拉扯间,旁边那个粗壮的汉子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动刀朝她刺了过来。
“咝!”时雍只觉眼睛一个晃动,条件反射地亲身,恰恰避开了要害,可是手臂上一阵刺痛,还是被锋利的刀子划了一下。
时雍伸手一摸胳膊,掌心全是血。
“啊!”
看到时雍受伤,那人又动了刀,围观人群大声惊叫起来,大堂上更加混乱。
那人似乎没有料到时雍能这么快地躲开刀子,怔了怔,抢步过来正要刺第二刀,胳膊就被人抓住了。
“都住手!”
来人正是少将军陈萧,但见他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抓扯住那个壮汉,虎目瞪视众人。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你们是不要命了吗?”
“你是谁?我管教我儿媳我孙女,与你何干?”宋老太方才拿凳子被时雍松手,摔了一跤,见状爬起来,倚老卖老地瞪着眼睛,对着陈萧就一阵大骂,猛喷唾沫。
这陈萧回京不久,在京中行走也不算张扬,民间认识他的人不多,除了时雍他们几个,也没人知道他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
可是,这不耽误他发脾气揍人。
本是军中血性男儿,哪受得了这个?他剜了宋老太一眼,转身两个巴掌扇下去,像揍孙子似的将面前两人男人打爬在地上。随后,瞪着那些人,怒吼一声。
“还不给老子滚?逼我动手,就没那么舒坦了!”
那人被他夺了匕首,胳膊也抽不回来,知道他身手了得,早已是吓白了脸。另外几个同伙想来帮忙,被陈萧飞身踹倒两个,一群人便赶紧溜了。
“你,你……”
宋老太脸色灰白地指着陈萧,想说什么,陈萧转头大吼一声“滚”,宋老太当即噤声,灰头土脸地钻出了人群,一家子做鸟兽散去。
时雍捂了捂手臂,见伤得不重,就只是破了点皮,扯出绢子摁了摁,上前对陈萧道:“多谢少将军仗义相助。”
陈萧眉头微皱,看一眼她身边的乌婵。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他扯过那个耍泼的家伙,冷声问:
“此人怎么处理?可要我代为送官?”
时雍摇头,淡淡地笑道:“不必了,要不是穷谁会出来吃白饭呢。放他走吧。”
陈萧没想到她这么宽宏大量,微微有些诧异,但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便再多嘴,吼着那家伙滚了。
时雍发现他嗓门大,这一点像陈宗昶,喜欢大嗓门吼人,不过这人好像并不坏,只是直率了些,不懂得迂回曲折。
几乎下意识地,时雍转头看了乌婵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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