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炀咬牙切齿,“老夫转运军需,须得经过户部批示,每一笔都得记录在案,若非户部的大老爷同意,老夫一人怎么可为?大人说老夫贪墨银子,此言实在是差矣,老夫顶多是个经手人,并没有得到多少银子,油水全被他们贪了……”
户部?
赵胤冷冷看他,目光一转。
“徐通?还是杨荣?”
杨荣是户部尚书,当天皇贵妃娘娘杨氏的父亲,徐通是户部侍郎,定国公陈宗昶的亲家。两个都是大有来头的人。
谢炀把牙一咬,“杨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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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的火光,永远泛着一丝幽冷的凉意。
夜已经很深了,在诏狱另一头的囚室里,陈淮被铁链锁在当中,仍在破口大骂。
“赵胤!赵胤,你给老子出来。有种你就出来!你陷害老子,是你陷害老子。”
盛章站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冷冷地道:“广武侯还是老实些好,免受皮肉之苦。”
陈淮怒吼,“你算什么东西,胆敢教训本侯?老子是陛下亲封的广武侯,就算治罪,也当有陛下旨意,赵胤徇私枉法,是不是以为没有王法了……”
陈淮的愤怒,来自于他的无助,
因为,光启帝不醒,这朝廷当真就没有王法了。赵胤掌控着小太子,手握重兵,就在今天晚上,他还卸了兵部张普的调兵之权,就凭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如何与他斗?
谁手上有兵,谁控制京师,谁就是霸主,眼下赵胤说一不二,俨然成了这天下的主宰。就连长公主,如今也因为一个收养而来的女子,偏了心眼……
想到长公主,陈淮突然激灵一下。
“本侯要见长公主殿下!”
盛章冷冷上前,“侯爷不说清楚兀良汗使者一事,你什么人都见不到。”
“说你个囚头子,老子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赵胤陷害的。来人啦,我要见长公主……”
盛章冷着脸看他,一言不发。
事实上,这陈淮的话倒不是全然说谎。
因为张捕快的手书,锦衣卫从谢炀入手,又查遍军中大营的军饷粮草情况,除了浮出水面的谢炀,居然没有半点线索。一直找不出幕后主使,赵胤不愿打草惊蛇,本来是不会这么快动谢炀的,偏偏这个广武侯嚣张狂妄,三番两次把主意打到宋阿拾的头上。
赵胤想收拾他。
可是,陈淮这人毛病很多,欺行霸市却很懂得分寸,罪大恶极的事情真是一桩都没有,他们更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广武侯与军需案和兀良汗使者案有关。
盛章摇了摇头,“侯爷确实不够聪明,今时不同往日了。通宁公主收了义女,大都督就是通宁公主的女婿。你说,是侯爷你和长公主亲呢,还是都督夫人跟长公主亲呢?”
陈淮听他语带嘲讽,琢磨一下,突然醒悟过来,牙齿磨得咕咕作响。
“本侯明白了!今夜之事,是赵胤设局的,对不对?本侯去倚红楼找那个姑娘,原就是被人撺掇,赵胤居然还叫来了兀良汗的二皇子?这就是局!是赵胤的阴谋!”
盛章见他终于领悟过来,不屑地剜他一眼。
“侯爷还是不要瞎猜了。犯下这等弥天大罪,赶紧交代真相,戴罪立功方是上策。”
陈淮瞪大眼珠子,怒视着盛章。
“交代什么,本侯什么都没有做,有什么可交代的?本侯不同你说话,你不配。叫赵胤来,叫赵胤来与老子对质!赵胤,你出来,你滚出来!”
陈淮吼了大半个时辰,直到把嗓子吼哑了自己停下为止,都没能见到赵胤。
这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夜晚。
临近天亮时,赵胤亲自带人去了户部尚书杨荣的家里。
杨荣是当朝皇贵妃的父亲,自是不能因为谢炀的片面之词,就直接缉拿入狱。
最紧要的是,此事和缉拿广武侯不同。
陈淮领的是闲职,差不多是个赋闲侯爷,只吃饭不干事,而兵部、户部这种权要部门,牵一发而动全身,动静太大是会动摇朝廷根基,让东宫的赵云圳将来坐不稳龙椅的。
赵胤很是慎重,拜访了杨荣,不到半个时辰就告辞出来,他同杨荣说了什么,外面的人不知情,这事也没有引发大的波浪。
就在同一天,赵胤派去高句国的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