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有人低声提醒:“老板,他可有结账?”
“啊!”
老板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追出去。
黄昏暮色,行人来去匆匆,那骑驴老者却已不见踪影。
“老匹夫!老贼货!几碗馄饨而已也赖账!居然想到讨水喝这种法子?你怎不去喝你那驴尿啊!”
……
徐府。
黄昏落下时,庭院中已是高朋满座,人头攒动。
巨烛高燃,长灯辉映,侍女们托着菜碟餐盘,在石灯幢间来回穿梭。
“恭喜徐太守,祝徐太守此番岭南之行,马到功成。”
“徐太守‘无一日不忘君恩’的事迹,如今已是天下皆知了。”
“哈哈哈,有那七篇平南策,想来过不了几年,那‘假节’岭南就要变为‘真节’了。”
宴席尚未正式开始,文和县的三位父母官,便已早早前来恭贺。
张县令,朱县尉,还有宋县丞,堪称文和县三巨头。
可在岭南代理节度使徐芝陵徐太守面前,这三位的官职可就显得太过寒碜。
好在徐芝陵平素待人和善,温文尔雅,与三位父母官交情也都不错,更没有因为今日骤升高位而有所怠慢。
“多谢三位前来赴宴。三位心意徐某收下,可这贺礼,还请收回吧。”
“这怎么行。”
“哪有送礼不收的道理?”
“莫非徐太守嫌我等官微礼轻?”
徐芝陵微笑摆手。
“某知三位,皆是清廉父母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而与徐某则是君子之交,此交淡如水,亦可甘如饴。
唯独不能多那阿堵之物,多,则变味。”
张县令苦笑摇头:“难怪传闻那日徐府堂上,京城天使大赞徐君‘天下能吏之典范,我等皆不如之’。单单此君子之风,便是我等学不来的。”
宋县丞手捋胡须,笑道:“君子之风,治国之才,徐太守兼而有之,这才是最难得的。”
张县令微微颔首,接口道:“县丞说得极是,昔年徐太守方才弱冠之龄,便于殿试中探花,武略入三甲,允文允武,世之奇才。圣人更是在金銮殿上兴起而作诗,‘一方文武魁天下,万里英雄入彀中’,指的便是徐太守啊。”
听着文人引经据典,卖弄风骚,朱县尉自然有些插不上话。
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向徐芝陵的长案前,眼前微微一亮,仿佛发现了某个巨大的破绽。
“徐太守说是不收礼,可这铜匣,分明刚刚出硎,不知是何人所送贺礼?”
朱县尉略显得意地说道。
一旁飘来张县令微微不悦的目光。
宋县丞更是暗暗摇头,这小朱不会捧哏倒也罢了,连眼色都不会看了,居然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
徐芝陵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随后看向案上铜匣,淡淡一笑。
“这是某今晚收下的唯一一份贺礼,只因为,此乃真正的君子之礼。”
“哦?”
闻言,张县令三人脸上皆露好奇之色。
张、宋二人还没有开口,朱县尉却忍不住道:“不知我等可有荣幸,见识一番,究竟何为君子之礼?”
张县令正要喝斥,徐芝陵笑道,“无妨,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他掀开铜匣。
张宋朱三人低头看去。
“这是……”
“一匣子榆钱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