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其乐融融。这几年大家都赚了不少钱，因为钱的关系，私底下并不愉快。竺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能这么兴奋地劝酒。大人的世界真是虚伪又无聊。
吃了半个钟，阿科哥哥叫她去他家玩。她跟着哥哥姐姐出门，街边的店铺都关了，路上几乎没行人。只有国道边的肯德基还开着。羊肉串铺不再热气腾腾。新疆人也不在了。
渐渐走到了居民区。万家灯火。空中时不时炸开烟花。
竺杨和大家一起玩电脑游戏。阿科哥哥家有两台电脑，可以联机，一起玩闯关游戏。游戏一共14关，越到后面敌人越多。竺杨第一个死掉，缩在旁边看他们玩。到第10关时，只有阿科哥哥还有血，血条渐渐见底。竺杨看着屏幕上孤军奋战的小人，突然想到了沐宿。
沐宿一直是一个人过年的。有一年竺杨除夕夜路过他家，发现门没关，就进去找他。沐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吃泡面，没开灯，电视里放着广告。窗外烟火绚烂。
以往她不会这么愧疚，但今年她说了会和他一起过年的。果然她还是不够聪明，聪明人不会随便承诺别人的。她惊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她想对沐宿好，更好，生怕给他的还不够。
她想起琼琼的话，宿哥给你下了什么蛊？
因为是很重要的人。
琼琼和橙子难道不重要吗？
因为……
她想保护沐宿，想让他开心。沐宿一直不开心。就算大家一起玩乐，他的开心也只浮于表面，像一层浅浅的面具。他像一个溺水的人，刚掉下去的时候还会努力求生，后来只有一只手在水面上，现在连手都没了，只有几个气泡。
琼琼说，长大了都有烦心事，大家都要自己解决，朋友能做的是，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支持和帮助。
竺杨问，那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不说呢？
琼琼说，那说明他不信任我们，没有把我们当真正的朋友。
琼琼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竺杨有时候很崇拜琼琼和沐宿，她觉得他俩有自成体系的世界观，外人很难掰的动。
竺杨给沐宿发信息：你在干什么？
阿科哥哥的血条终于见底了。他一拍桌子：“哎，只差一点点，你们给力点嘛，再来再来，今晚一定要打通关！”
姐姐说，“打个屁啊，我们玩大富翁吧。”
“打这个嘛！要打排行榜的啊！”
“真的有毛病，行吧。”
大家从第一关开始打。竺杨心不在焉，总是去看手机。手机屏幕一直没亮。她的心也慢慢沉下去。
阿科哥哥大叫，“杨杨喝血！快去捡瓶子！”
竺杨指挥小人捡血瓶，捡错了，捡了根棍子。敌人扔了个飞镖过来，把她飞死了。她默默退居二线，打开手机。没有信息，后台的□□在跳。她打开，是同学发的新年祝福。沐宿的头像亮着，状态是离开。
她Q他：你怎么不回我信息？
还是没反应。
竺杨和哥哥姐姐告别，跑去沐宿家。万家灯火中，沐家安静而黑暗。她记得沐宿说今天不想出门。所以她摇晃铁栅栏门：“沐宿！沐宿！”
没人来开门。
她的心脏被熟悉的恐惧攫住了。她的手开始发抖。她给沐宿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