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这些都是补身子的药,要一天一盅。大夫说了,这些药钱是省不下来的。我如今这身子早已伤到了底子,再不补就完了。”
老实说,这些年,毓丫的所作所为徐宴都看在眼里,他素来是个眼亮心明的人。只是再眼亮心明,也架不住日积月累的习惯。父母故去,毓丫将养家供他读书的担子抗在肩上。只知埋头苦干,苦和累都咽进肚子里。初初徐宴还会愧疚,可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一旦习惯,那所有事就会变成应该。徐宴垂下眼帘,嘴角渐渐抿直了。
徐乘风仰头看看父亲,又蹙着小眉头看看母亲。别看他年纪小,这话还是听懂了。不过听懂归听懂,他对此没多大感觉。
徐宴一声不吭地跨出门。
方才打眼一看,就觉得这人很高。这会儿看就更高了,至少有一米八五。不过看他靠近,苏博士这灭绝师太下意识往旁边一躲,不想碰到他。
徐宴脚步一顿,擦着苏毓便往院子里去。
见他真去收拾,苏毓哼了一声,捡起背篓里一包药转头去灶下。灶上有火,估计是见苏毓太久没回,孩子饿了,徐宴做了些吃食,父子俩随意填了肚子。苏毓肚子饿,但看了一眼灶上的吃食,她比较想吃荤。既然父子吃过了,那她一会儿自己炒鸡蛋吃。
拿出个吊罐,苏毓端个小马扎,先煎药。
这药煎起来也便宜,没一会儿就煎好。闻了下味道,不算太难喝。苏毓琢磨着要不然还是放两块糖,扭头就看到徐宴抱着布匹和成衣立在门边,翘着一边眉梢看她。
苏毓一僵,偏过脸,再转过头来,已是另一幅嘴脸。
徐宴:“……”
苏毓表情哀戚:“今儿进镇子,店家都那我当乞丐往外赶。也是,衣裳如此破烂,穿出去可不就是叫人笑话的么?这不是想着,我一个妇道人家被人笑话不打紧,若连累宴哥儿和乘风也被人瞧不起,那才是罪过。唉,这个放我屋,往后出门穿。”
徐宴:“……”变了不是一星半点。
徐宴也没说什么,家中的银钱本就是毓丫挣的,她用在自个儿身上无可厚非。他眼皮抽搐了一下,默默转身,将布匹和成衣放到两人的卧房去。
等开了毓丫的箱笼,看到里头的破烂衣裳,他就更没多话了。
两人的卧房相比徐宴的书房要简陋许多。这一点徐宴也是今日才觉察出来的。他在屋中打量一圈,空荡荡的。除了几个箱笼和床榻桌椅,什么都没有。仔细将衣裳料子放好,徐宴沉默地掀帘出来。苏毓喝完药正巧拎着背篓进屋。徐家的屋不小,门却不宽敞。
两人正面对上,徐宴往后退一步。
苏毓将背篓拎到屋中,其实有点心虚。她穿来这些天将屋里的破烂扔了不少。怕徐宴看出来,警惕地等他发问。徐宴显然没发现,他只留意到毓丫常年佝偻的腰直起来,瞧着人精气神儿不同了。
窗外刮起了风,吹得窗棱一下一下震动。徐宴收回目光顺手去关了窗,扭头便出去了。
人一走,苏毓才将背篓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
其实除了补药,冻疮膏,衣裳布匹和吃食,苏毓还买了一方铜镜。
女人没有镜子怎么成?长在丑也得有!苏毓理直气壮地将铜镜摆在了窗边的架子上。
十两银子,外加从张彩月那儿讹来的二两多钱,买了这些东西后,就剩一两。不过没关系,这三本书抄完,少不得也得十两银子进账。
苏毓收拾好东西,将要抄的书包好放箱子里,拎着剩下的东西预备去熬个大骨汤。然而刚一抬头,就看到徐乘风这小子蹙着小眉头站在门边儿,正巴着门框往里看。
鉴于这小子昨天的举动,他神情再是可爱讨喜,苏毓也无动于衷。
不搭理他,苏毓锁好箱子,越过他便往外走。
“你藏东西!”小屁孩儿不说话则以,一开口就让人上火,“我看见了,你偷藏东西!”
苏毓木着脸装听不见,脚步都没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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