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严肃还在像羊癫疯一样晃动着身子,不停地拍着巴掌,“这小崽子真他娘的机灵,他在向高前进求救呢!”
高前进生性老实,看了看张本民带着哀求的眼神,抓抓后脑勺走到郑建国身后拉拉他的衣角,“建国,算了,他还小呢,甭跟他一般见识。”
郑建国已经折腾得气喘吁吁,绕到树后又狠踢了张本民几脚,然后借着高前进的话停了下来,捋了捋袖子,两手一叉腰,对被踢倒在地的张本民道:“下次再犯了老子的恶,就把你踢到死!”说完一挥手,对随来的几人道:“咱们走!”
一伙人转身离去。
和张本民一般大的孙余粮没有动,平日里经常玩,关系比较要好,看到张本民还倒在地上,想把他扶起来。
周国防也是同龄人,走了两步也停下了,平常老在一起戏耍,多少有点感情。
郑建国带着贾严肃和高前进走出十几米才发现,孙余粮和周国防好像要叛变。“你们也想犯错误挨揍?!”他一下瞪起眼,“竟然要跟小流氓分子搅在一起!”话音未落,便从口袋摸出一本小人书地*雷战,“往后还想不想看了!”
威逼利诱,这是郑建国常用的法子,在村里他想孤立哪个孩子很容易。
周国防一看,嘴角挂起了笑容,立刻跑过去。
张本民不甘示弱,向前爬了几步,抓起跌落的小饼,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对站着没动的孙余粮举起来,“孙余粮,俺这有小饼,很香的。”
孙余粮很局促,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张本民,郑郑?建国,他,他会打打俺的。”
话还没说完,郑建国已经折了回来,劈手夺下张本民手中的小饼摔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
张本民坐在地上没动,也不说话,他不敢说,挨打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没有什么悬念。
最终,孙余粮也跟上了扬长而去的郑建国。
张本民探着身子,捏起几乎被踩进泥土的小饼,又使劲吹了吹,放进口袋。他没急着爬起来,就那么耷拉着脑袋,微屈起腿,额头搁在两个膝盖上,想哭一场。
大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吃过早饭,急匆匆赶往南大场。
这些大人们对坐在路边的张本民根本就不多看一眼,孩子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太过平淡。
时候还早,太阳没出来。空阔的南大场上,已经有了不少人。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张戊寅的批斗会不知啥时候开始。”有人问了一句。
“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不能犯急躁的毛病。”小组长给出了指示,“丰衣足食,自己动手。现在先等生产队长来派活计,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众人似乎都很自觉,便开始说起其他事来,谈笑风生,一阵儿接着一阵。
看上去,大人们很快乐。
村中,巷子口的张本民却非常难过。从地上爬起来后,他又爬到了大青石上,一个劲地想爹怎么就成流氓分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