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汉虽是绿林肇造,但最终支持起政权的,是南阳豪强。
北汉就更不必说,本就是河北三刘及几十个刘姓小侯鼓捣起来的。
益州的蜀王公孙述,不过是巴蜀豪右希望稳定一方秩序的代言人。
他们“西汉”就更是明显,陇右的举兵和第五伦依靠一群穷苦士兵不同,靠的本就是十六家豪强联合,凑了几万人马才成了事。
如今虽是隗姓最大,隗嚣叔侄被推举为三公,但底下的官职,基本都叫十六家瓜分,所谓的西汉朝廷利益,归根结底就是十六家“百姓”的利益。
所以“西汉”政权才拨乱反正,将王莽分裂郡国,断截地络。田为王田,卖买不得。规锢山泽,夺民本业等改革,喷得一文不值,统统改回原样。
隗嚣很清楚自家政权底色,他们该为谁张目,该守护谁的利益。
但有人却不知道。
隗嚣暗道:“第五伦前脚才赶走了王莽,却犯了和王莽一样的毛病。”
“击败刘伯升后,魏王越发狂妄自大啊。”
“他自以为能吞并关中,大事已成,竟轻辱诸姓,宰割渭北三十三家,将其土地分予甿隶小卒,对渭南豪右也喊打喊杀,围攻坞堡,将他们像钉子般一颗颗拔掉。以至于关中豪姓惶恐,这才有武功携壶提浆以迎陇右的盛况。”
若非如此,这场仗,素来谨慎犹豫的隗嚣,本是坚决反对打出来的。但如今渭南豪强沸腾,渭北还没被打掉的各家也面面相觑,等待时机。
是坐等第五伦扫清关中,从容向西,还是趁着他内部动荡,又有大量兵力被绿汉牵制时,打出来试探试探?
他的叔父,隗家真正的掌权者隗崔坚持要出击,隗嚣本想等方望归来,但又拗不过内部的主战情绪,只能顺水推舟。
虽有些不大乐意,但隗嚣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就是陇右的牌面,必须做好职责,否则他这“大将军”都不一定做得稳当——毕竟他也是百姓们拱上来的,随时能换一个。
也罢,虽然隗嚣知道,第五伦肯定不会像一些说的那样,得罪豪右就“亡无待日”,但多少也会被牵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削弱他的机会。
“申命百姓,各安其所,旧业一概不动。”
隗嚣在苏武祠加大了音量,将隗氏与第五伦那截然不同的政策,宣谕于“百姓”们。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王莽和第五伦不明白这点,隗氏却懂得。”
隗嚣朝在场众人作揖:“值此各家宗族存亡之际,还望渭南、渭北诸君出粮出力,与我一同,共抗魏五倒行逆施!”
……
“隗氏兵分成两路,一路由其白虎将军隗崔,带着数千骑兵占据好畴。”
细柳营中,第五伦中枢的兵棋推演正在进行中,代表陇右的旗子插到了渭北好畴、渭南武功两处。
“依臣看,这是想效仿刘邦还定三秦之战。”
第八矫不常用右手,因为缺了小指头,不太雅,只用左手指着地图道:“当是时,刘邦大军出故道,抵达陈仓后,便让曹参将兵至雍县,又击好畴,最终攻至雍王所在的废丘城,也就是今日槐里县,再往东,就是五陵所在,最终又渡泾水击栎阳塞王。”
第五伦颔首,看向管后勤的任光:“搜粟校尉觉得呢?”
任光谦逊地说道:“臣只管粮草辎重,不敢妄议军争。”
“无妨。”第五伦笑道:“畅所欲言,又不真要你带兵打仗。”
任光应诺,却是从后勤上分析:“隗氏兵力不多,粮秣也不算充足,此番匆匆与我开战,或许只是想试探一下,不会心存决战一劳永逸之想。”
听上去是说了,但跟没说也区别不大,任光是将更多的话留给景丹,不想抢了这位打完潼塬一战后,如日中天的御史大夫风头。
景丹的分析是最接近第五伦心中所想的:“隗崔军或是欲切断大王与北地之间的联络,好和北地的陇右兵,一起夹击耿伯昭及原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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