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伦不动如山,就是不上陇右的当,但耿弇却不能那般悠闲。
“魏王不知,吾等收了太多投奔的残兵和百姓,几座城的粮食,恐怕撑不到开春。”
所以在粮食绝尽前,倒不如冒冒险。
“吾意已决,请原君与吾弟留守此城。”
“而我调一千精锐,带五日干粮,轻装出击!”
耿弇定了调子,让弟弟将蒙泽带进来:“听说你带来的新秦中老卒,脚力都很好?能走山塬么?”
蒙泽早就憋坏了,不止是这些天在鹑觚静坐,还得算上过去几年间,他们这些第五伦最初的旧部,被留在边塞,如今重与魏王联络上时,惊觉他们已错过了太多的仗和功勋,已然被边缘化了!
其他人无所谓,蒙泽却不甘心,久闻小耿将军常能立功,此时颇有些激动,说道:“这地形,与新秦中也差不多,都是黄土塬和沟沟壑壑,吾等如履平地!”
……
当耿弇带着蒙泽及精挑细选的一千兵卒,裹着厚厚的冬衣,不带甲胄,或骑马或步行,要离开鹑觚小城时,原涉还试图对他进行最后的劝诫。
“腊月行军,还要在山塬沟壑里走两百里山路,五天的干粮可能撑不到将军率部抵达汧县(陇县),将军不怕士卒饥饿?”
耿弇已经考虑好了:“沿途有些山中里闾村社,因为远离要道,甚至不知汉、魏之争,有的已是荒村,有的还有人家,每日住宿都有地方,该抢就抢该劫就劫,不至于没吃的。”
原涉又劝:“前几日大寒,陇右兵虽没有兵临城下,但斥候仍在附近游弋,将军一举一动都在其眼中,若是被陇右发觉将军意图,衔尾追击,将军以寡敌众,如何应对?”
耿弇自信满满:“我所挑的人,都是北方士卒,尤其是来自新秦中的百多人,人人能骑马。泥阳、弋居之马也尽数调来,能凑数百,骑兵倒是练不出来,骑马步兵,足矣,换着骑乘,脚程不会比陇右骑从慢。”
原涉又道:“将军所选路线,虽多是溪水沟壑,但最后一道,却得翻越千山,当真能够?”
“北方的山不比南方。”耿弇是找过向导询问的:“那千山虽然东邻岐岫,西接陇冈,长数百里,乃是泾渭分水岭。但主脊坡度平缓,到时候将驮马一弃,步行翻过去倒也不难。”
原涉还有最后一件担心的事:“陇右此番倾巢而出,后方虽然空虚,但汧县乃是陇关道要害之处,守军不会少于数百,将军以疲敝之兵抵达后,面对坚城,又要如何夺取?“
耿弇却神秘地一笑:“我自有计较。”
末了他看向原涉:“原君考虑如此周全,不似豪侠,倒像个文官。”
“老了,老了。”原涉有些惭愧,与耿国在城头目送耿弇与千余人远去,看着消失的身影,只感慨道:
“我原涉,只不过是民间里闾之雄。”
“但耿将军,乃是军中诸将中的豪侠,万夫之雄也!”
……
在原涉面前,耿弇话语虽然说得轻松,但他也很清楚:“这一仗要能成,我扭转战局,居功至伟;若是不能,就是身败名裂了。”
但这并不会妨碍他冒险,耿弇故意向东行进,一副要前往其他几座县城的架势,来自安定的陇右军得知这么多兵卒撤走,定会加紧围攻鹑觚,没料到他居然想打他们大后方!
接下来,就是与时间赛跑了!
往东走了半天后,耿弇忽带着人往西南折返,进入一条名叫“百里溪”的沟壑里,月初的雪已经化了,只在塬上还堆积着些残雪,他们迎着飒飒北风行进,鼻涕都冻在脸上。
路很难走,根本不是大队人马能行进的坦途,亏得这一路确实有不少里闾荒村可让他们在晚上容身。
第二天,军队途经阴密(灵台)县邑,这个在山沟沟里,远离一切关隘要道的小县城仿佛被人遗忘,既不属西汉,也不属魏,过去竟不曾有人来宣谕过,见耿弇军路过,从县令到百姓,只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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