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顾右盼,最后才屯长被告知:“将军在另一面城墙上哩!”
那看不见他的骁勇了啊,阿云顿时泄了气,开弓也变得有气无力了。
他当然不会被动等待,击退这次攻势后,阿云就找到屯长,听他与其余人闲聊,忧心忡忡:“粮食吃光了,连睡觉的秸秆也将烧尽。”
阿云立刻请命道:“我倒是有解围的办法!”
这个新来的氐兵已经给屯长带来了不少惊喜,追问之下,阿云却缄口不言:“我要见到万将军,才能说。”
于是屯长就替他一级级上报,营上还好说话,毕竟是亲眼看到阿云杀敌的。可报到“旅”这个级别时,校尉就对这小氐人颇不耐烦:“万将军每日与士卒同衣食,忙着巡视各处,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若有计策就快说,若没有,就滚回窝棚去!”
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位孤胆英雄?阿云没办法,只好讲了自己的妙计:“我愿前去清水氐,求得氐酋出兵来助阵。”
“你能说动一个种落的氐酋?”
校尉是皇族,过去姓第一,名鸡鸣,现在就叫伍鸡鸣,也是追随皇帝的老嫡系了,前年调到万脩麾下做事。
他怀疑地看着阿云,魏军来到当地后,也没少做各氐部的工作,但氐人对外人天然不信任,不敢贸然在陇、魏之间赌博,目前只有个人投效,尚无整个部落豁出去协助。
阿云为了拜见万脩,也开始吹起牛来:“清水氐酋是我父家远亲。”
第一鸡鸣将信将疑:“清水县离此不过二三日距离,既然如此,你带三个氐兵潜出城外,速去速回。”
阿云不干:“想要说动氐酋,须得万将军信物才行,愿拜见将军……”
“将军信物?”
第一鸡鸣眼睛转了转,离开了,阿云等到天快黑时,他才慢悠悠回来,带着一枚金饼,外加一份印绶。
“这是绵诸道县长之印,若清水氐酋愿助魏,事后有这十倍的黄金,清水也让他自己来管!”
第一鸡鸣将金饼递给阿云时还停了一下,看着他肃然道:“你冒死来送粮,为了给父亲报仇,作战也不甘在后,本不该怀疑。但若敢骗我,赚了金饼就走,那汝家清水氐事后,便没好日子过了!”
阿云明白了,这校尉多半没跟万脩禀报,事若不成,就当没发生,事若成了,就揽功于己,才不愿让阿云这跑腿的拜见万脩。
他万万没想到,行刺的关键一步,居然卡在了官僚主义和上司贪功上,小城被困两月,情势危机如此,校尉怎么就不慌呢?阿云都替他着急!
好说歹说,校尉就是不肯松口,气得阿云真想当场将这坏了大事的校尉刺死,但他的命换的是此人,也太不值当了。
于是阿云装作蛮夷脾气,勃然发怒而起:“既然校尉不信我,那我也就不必去了!”
“你这氐奴,莫非是在消遣乃公?”第一鸡鸣亦大怒,这趟冲突,直接导致阿云被提溜到阴暗潮湿的县狱里。
公孙皇帝的刺客只是第一代,武艺高强则有之,随机应变亦不赖,唯独在大山里训练久了,人情练达终究差了些。
按照魏军的规矩这叫做“关禁闭”,但平素禁闭还有饭吃,如今却连粥都没得喝,阿云饥肠辘辘,困顿不已,这劣质的狱锁当然拦不住他,可若一走了之,刺杀万脩的任何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有摸出去,潜至万脩大营府邸,再伺机行刺!”
可这比混迹到其身边发动致命一击,难度可高了不少。
正当阿云纠结之际,他这短短半天的禁闭生涯就宣告结束了。
是屯长亲自来放的他,脸上已经没了责怪,反而尽是喜气。
“阿云阿云,快出来。”
阿云满脸发懵,等他走出县狱时,却听到、看到满城士卒,不管饱的饥的,都已经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退了退了,陇兵退走了!”
城头和城中每个人都在奔走相告,陇兵不知为何,向西徐徐退走,这意味着持续两个月的围困终于解除了。
阿云只混迹在众人中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既然此战结束,那他就成了退潮后搁浅留在岸上的鱼,顿时瞪圆了眼珠,张大了嘴努力呼吸,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快走。”
是屯长救了他,分开人群,带着阿云往前挤:“将军要见你!”
……
陇兵终于退却,万脩也很高兴,但让众人不可大意,这可能是敌人的计策,遂派斥候去打探,不久后就抓了跑散迷路的陇兵俘虏回来禀报:
“是清水、略阳、戎邑三道氐酋,合兵三千靠近绵诸道,迫使陇军退走。”
这又是怎么回事?原本恪守中立的三个氐人种落,为何忽然一边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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