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涿郡的叛乱,竟是因为这可笑的缘由。”
武德二年正月初,已带着冀州兵向南撤到巨鹿郡的耿纯,收到来自景丹的通信,里面详细说了耿纯走后,幽州兵攻破涿县,擒杀叛贼张丰的过程。
原来,那涿郡太守张丰喜好方术,遇上一个方术士,说时无英雄,第五伦、刘秀比刘邦、项羽差远了,真天子尚未出现,人人都有机会。
遂送了一块以五彩囊裹着石头,说是什么“女娲补天之石”,系在张丰的肘子上,言石头中有美玉,只要他以壮志锤炼,就能炼出一枚玉玺来,可以让张丰当皇帝。
张丰竟信以为真,急冲冲就造反了,城破之际尚寄希望于肘石发威,结果景丹令人椎破,里面什么都没有。
张丰目瞪口呆,这“无上大将军”赌石炼器失败,是当真没头了。
“燕齐及赵地的术士确实太多了。”笑完后,耿纯又觉得这并非孤例,这片土地上的草头王们,一个比一个迷信,从他舅父真定王刘杨竟觉得瘤子是祥瑞,这群人本就有野心,再被方士借鬼神天意谶纬煽动,遂笃信不疑。
“幸亏陛下年轻,对方术士毫无兴趣,也决然不信谶纬。”
从蛮不讲理地尽取五德就能看出,第五伦在信仰上是个实用主义者,他不会公然反对,但对妄图来哄骗自己的燕齐方士,亦是嗤之以鼻。
想到这,耿纯又好奇地问幽州来客:“汝可知,孙卿收到陛下什么礼物?”
景丹派来的门客答道:“是一件旧羽氅衣。”
“羽氅?”耿纯微微诧异,但很快就想通了缘由,拊掌道:“原来如此。”
他却是想起当年,受马援、万脩出奔牵连,第五伦被逮捕入五威司命府,耿纯遂与景丹一起约合孝廉郎官们,去五威司命和太学生一起抗议,要求释放第五伦。
那可是个寒冷的夜晚,当五威司命了一通大道理:予与伯山结亲,是看中耿氏家教良好,如今汝竟让幼女从小难见父亲,这小树苗长歪了怎么行?
第五伦让耿纯在处理军政之余,连“家”也好齐好喽,迁往上郡的耿氏家族,皇帝替他安置,给他们划定的地契田宅,连带耿纯的几个弟弟,都做了妥善的安排,以安其心。
正月里能同妻女团聚,这对耿纯而言,便是最好的礼物。
然而这份短暂的舒适,他也不能多享受片刻,初一刚过数日,耿纯就收到了来自北京邺城的急报!
“来了。”
耿纯读罢肃然吐气:“只希望,这是冀州的最后一场兵灾!”
……
虽然“魏成尹”地位高出普通郡守一截,但邳彤还是吃了资历的亏,轮不到受正月之礼,只能满怀羡慕地看着两辆驿车发往巨鹿、幽州。
他连年都没过好,毕竟赤眉大军就在对岸的东郡濮阳,邳彤与河内太守冯勤只凑出了两个师的兵力在北岸各渡口盯防,但随着正月到来,大河也冻到了最为结实的时段,每天都有新的河面能够行人,一时间魏军捉襟见肘。
幸好,第五伦在早年和赤眉迟昭平部交战后,就总结了经验:能对抗赤眉滚滚洪流的,只有河北百姓组织起来的汪洋大海!
想靠低效的封建官府来全权包揽这些事,显然是想多了,所以必须依赖地头蛇们协助,他们才是最怕赤眉的人啊,故而颇为积极。
各乡邑里闾遂在什伍制的基础上,建立了崭新的“保甲制”,百户为一甲,千户为一保,积极于魏政权合作的各地土豪良绅,摇身一变,成了“李甲长”“王保长”。
主要任务是协助里正、乡啬夫统筹民团乡丁。
“冀州兵尚未归来,马将军守陈留,魏郡、河内虽然只有两个师的兵卒,但各保、甲的民兵乡勇,合计能有二十万之众!且不少人去年参加过河北战役,送过粮食。”
邳彤只能这样给自己打气,他也曾去信向马援提出,赤眉在中原失利后,可能会进取河北,希望马援能派一两个师的援兵过来。
再不济,把盖延的三千渔阳突骑遣至邺城也行,他们消耗的巨量粮秣,北京虽然不富裕,但还是咬咬牙,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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