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雄的学问不会断绝,他一定会让它们发扬光大,在儒学中占据一席之地。让扬雄之名家喻户晓,死前受尽天下之谤,死后将得到万世之赞,令后世那些像自己一样历史不好的人,不至于连扬雄之名都没听过!
这是第五伦最大的遗憾。
看起来有些小孩子般的偏执,倒是桓谭听出了第五伦话语中的决心,不由多瞧了他几眼。
而第五伦则走到同样来吊唁的国师公刘歆面前,朝他作揖,低声道:“国师公,小子有一事相求!”
刘歆以为自己知道第五伦想做什么,颔首道:“我与子云虽曾不睦,毕竟同僚朋友一场,我会替他照拂汝等,不会让五威司命刁难汝等。”
你真的能么?刘歆堂堂国师,当年却连自己的两个亲儿子都护不住。看他这模样,对老朋友的逝世哀则哀矣,可却连为扬雄讨个公道都难。自从功崇公王宗一案后,刘歆就越发胆小低调,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第五伦已经确定,这国师公,应该不是那个“位面之子”,刘秀,另有其人!
还是那句话,靠山山倒,刘歆的承诺是不靠谱的。
更何况对第五伦而言,这件事,没有结束!
王莽间接导致了扬雄的逝世,而陈崇简直是直接的凶手,这仇,他记下了!
既然早已身处旋涡,就不要再假装自己安全。
既然乌子不管藏到秦氏桂树间,还是躲在南山岩石上,都逃不过秦氏浪荡子的一粒弹丸,倒不如主动出击,逆势而飞,去到跟前啄瞎贼子的眼!
第五伦按捺着自己的情绪,只对刘歆道:“夫子未能完成天子索要的北征之赋,吾等身为弟子,惴惴不安。我写了一封上书请罪,敢请国师公替我呈送于尚书!”
……
“死了啊。”
五威司命府中,陈崇听说了扬雄之丧,不由长叹不已。
“惜哉子云。”
虽然是无疾而终,但扬雄也算选择了最安全最干脆的方式了结此事。否则,不管他是一时愤怒写篇暗藏讽喻的文章,亦或是像剧秦美新那般阿谀奉承,都能让陈崇好好利用一番。
见陈崇没有丝毫的愧疚担忧,侥幸从上次大狱里逃生,换了一顶冠的孔仁如今只能依附于陈崇,对此感到不解:“司命,扬雄虽是无用老叟,但他毕竟是国师公之友,陛下也对其并无恶感。”
“此事还涉及到严尤,虽然严伯石失去了大司马之职,但随时可能被陛下重新起用。”
如此一来,陈崇不是与他们深深结怨了么?
“结怨好啊。”陈崇却笑了,说道:“孔司命,我且问你,陛下当初为何要裁撤京兆尹,改设五威司命府?”
孔仁小心翼翼地说道:“因为自前汉起,历代京兆尹多是无能之辈,不敢治剧得罪权贵。”
“没错。”
陈崇傲然:“京兆尹不敢管的事,五威司命管。京兆尹不敢杀的人,五威司命杀。一句话,京兆尹能管的司命府管,京兆尹不能管的吾等更要管!”
铸伪金钱者,那种小罪只是随便抓抓,他们眼睛盯着的,是不用命者、大奸猾者、骄奢逾制者、漏泄省中及尚书事者、谢恩私门者。
这五种人,多是有权有势的大臣。
也是巧了,王莽代汉后,大概是他以臣子位逆取的缘故,特别防备勋贵,常常限制、削弱功臣权力。诸如雪藏王邑,敲打刘歆,诛杀二甄,连亲孙子王宗对权力有了觊觎,都毫不犹豫诛灭。
“寿成室有规矩,公卿大臣进入宫殿,随从官吏有定额。还记得么?太傅平晏颇为陛下宠信,侍宠而傲啊,携带官吏便超过了规定,掖门仆射加以盘问,语气不好,太傅府的戊曹吏便拘捕了仆射。”
“陛下听闻后,大发怒火,让五威司命和五威中城将军,调动戎车几百辆包围太傅府,逮捕了那些小吏,当着太傅之面立刻处死!”
自那以后,平晏便一直缩着脑袋做人,看到五威司命就绕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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