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赐却笑他们太年轻,道明了自己梭巡不进的缘由。
“汝等且想想,左谷乡,就卡在北乡和三水县城中间,乃是县中大邑,那卢芳经营数载,聚众数百,据险而守,先抵达者,势必与之苦战一场。”
第五伦明白了,梁丘赐的意思是,先到先打的损失大,就要作壁上观,等友军将敌人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去捡桃子!
第五伦顿时无语,可梁丘赐还是打错了主意,因为安定郡属令也跟他一样打算。聚得三千郡兵,就停在了左谷以南四十里的县城,亦不往北踏出半步。
梁丘赐得知后,大惊,只呼自己大意了。
在两边都梭巡不进的情况下,三水县的仓中,粮食肯定比北乡多,梁丘赐注定是先熬不住的那方。
眼看约定汇合的日期七月十五早就过了,梁丘赐越来越着急,他们从北乡勒索来的粮食将尽,羊也杀光了,从这穷乡里再掏不出更多吃食。
无奈之下,听闻游骑说左谷附近粮食将熟,梁丘赐等不了了,在拖了许多天后,终于拔营南下。
路上还当着第五伦的面,大骂安定属令:“安定出了这么大的叛贼余孽,本就难辞其咎,他居然不积极进剿,反而等来帮忙的我军先行,真是岂有此理,安定属令,还有一点廉耻么?”
等新军走了很远很远,确定不会杀个回马枪时,闭门数日的乡邑才敞开了大门。
百姓看着被兵卒捋光的粟杆欲哭无泪,商量着还是提前收割吧,省得这批兵剿完贼后,又来一遭。
亦有孩子被父母指使,在脏兮兮的营地里游走,他们找啊找,寻到新军屯粮的地方,纷纷跪了下来。像小鸡儿啄米似的,低头在地上一点点捡起掉落的粮粒,小心捏在手中。
……
南北官军梭巡不进,这本是好事,但左谷的卢芳也满腹踌躇。
他手下的羌胡游骑也派往南北两个方向,目测北边两千余人,南方三水县城驻扎的郡兵竟有三千之众。
“彼辈竟是我的十倍。”卢芳暗恨,他们安定郡地处西北,土地贫瘠多山,户数本来就少,三水一县人口万余,左谷乡坐拥三千,已是大邑,但也就能凑出五六百丁壮来。
而被卢芳派去其他乡鼓动羌胡部落一起造反的人陆续回来了。
虽然称了王,但毕竟是土豪搭起的草台班子,卢芳给羌胡部落渠帅们的封号,多取其驻牧地之名。
什么苦水侯、甜水侯、柳树泉侯、老树疙瘩侯等,不要钱地往下发,也不限制部众五十以上了,只要能来支援的,人均一个侯!
可三水豪杰又不傻,两路官军几千人杀过来,速度超过了他们的预期,都存了“谁赢帮谁”的心思,也不答应卢芳,就看戏。
这让卢芳越来越没底气。
若真是豪杰,当乘着南北官军各怀心思的时候,将其各个击破。但卢芳却发现自己手下的“大太师”“大司农”们也开始商量着弃他而去,部众拉出去,回来时左谷可能就易帜了。
最后,唯独西方被卢芳封了“大罗山侯”的一个部落愿意入伙,卢芳大喜,又得知北乡官军已经开始向左谷进军,想来南边也快了,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事到如今,本王也只好……”
卢芳看着大红布上的汉字,热泪盈眶。
“放弃国都了!”
……
当第五伦等开入卢芳的“都城”左谷乡时,发现这确实是穷山僻壤里难得的好地方。
苦水河源头从它的东边流过,在这儿水还是能喝的,岸边土地开阔平坦,粟麦虽然被卢芳令部众抢收过一遭,但因为走得匆忙,仍有不少,使得田地像是被马啃过似的,凹一片凸一片。
乡邑门户大开,不愿意随卢芳遁入山中的乡三老开城投降,不过他很快就被人告发,做过卢芳政权的“大太师”,于是和“大司农”一起被梁丘赐斩首。
同样遭到屠戮的还有心存侥幸投降的百多人,因为基本都被卢芳许诺了侯位,于是梁丘赐的报功上书里就成了:“下吏焚白岗,逾苦水,过北乡,击左谷,血战一日,屠其都邑。共斩得叛军伪将军两名,伪当户、伪都尉十三人,伪列侯八十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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