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南退却时就留了心思,将老部下分出三千人交给姐夫邓晨,带去东边待命,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届时,守军效仿即墨田单,背城一战,而援军则效项羽精锐,里应外合,方可解困。究竟谁守谁出,还请诸公自认!”
王凤作为主将,当然是要留守的,而新军前锋已至城外,围了一角,这时候出去求援十分危险,众人都不愿出,好多时不闻声响,刘秀遂笑道:“诸公既都愿守城,便由秀自往!”
众人壮其胆智,唯独李轶觉得,刘秀今日不同往时,颇为积极,反而有点像刘伯升,遂怀疑道:“牛将军,你平素遇敌皆怯而后至,为何今日却如此骁勇,莫非是想趁机出城逃走?”
刘秀瞥着李轶,此人虽是宛城李氏成员,但自从更始皇帝立后,他就围着刘玄和强势的绿林渠帅们打转,遂笑道:“若是在小长安之役前,我确实如季文所言。”
他声音低沉了些:“可小长安一战让我知晓,吾等举兵,便是有胜无败。”
大姐刘元的自尽,二哥刘仲的惨死,还有数十名亲族纷纷殒命,就更别说刘秀心中永远的痛:他的未婚妻阴丽华也被新军掳走送往常安,如今不知所终。
从他跟着大哥高举汉旗那一刻起,就早没退路了,不成功,便成仁!
刘秀抬起头:“绿林诸君还可以退往来处,可我舂陵刘氏全族已被王莽缉捕,倘若告负,无人能幸免,我宁可战死,也不愿逃生,季文若是怀疑,不如……随我一同出城求援!”
李轶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下来,于是王凤、王常居守,刘秀、李轶突围,冯异、王霸、傅俊、陈俊等人见刘秀义勇可嘉,亦愿从行,共计有十三骑。
乘着天昏月黑,跨马衔枚,潜开南门,向外疾走。
新军前锋初临城下,统统在城北驻扎,加上昆阳的地势,未尝顾及城南,只派了少量斥候游骑绕城而巡,发现有人外逃,立刻追了上来!
幸而他们人数也不多,而刘秀这支队伍个个都是骁勇精锐,陈俊持弩,傅俊开弓,将追兵杀伤数人后,对方见这批人不好对付,也不深追,十三骑竟得驰脱。
倒是新军营垒中,作为向导,但因为屡屡败绩,已经没有指挥权的窦融窦周公,看着这座夜幕中的险关城塞,不由想起第五伦的那封信,念起他重点提的一个人。
“刘秀……刘秀也在此城中么?”
……
新军虽众,但一如刘秀分析,大多是士气低落的丁壮,精锐不过北军虎贲、胡骑两校,加上大司空王邑的旧部,真正能打的,还真就只占了总数的十分之一:三万人而已。
但大司空王邑不知是十多年没打仗不适应最新版本了,还是上次胜利给他印象太深,迷之自信,三十万人陆续开到后,面对蛐蛐小关昆阳,显得不屑一顾。
窦融倒是念着第五伦的提醒,小心翼翼地向王邑献议道:“大司空,昆阳虽小,但自春秋起便是名关,城郭甚坚。如今刘玄盗窃尊号,而刘伯升与贼众主力也在宛城,我军不若留十万人盯着昆阳,守好后路,而遣二十万大军直趋宛城,绿林贼众必然骇走,宛城得胜,何愁昆阳不服?”
“窦周公屡战屡败,他的计策听不得。”
王邑军中的偏将军们交头接耳,因为窦融是王邑亲戚,不敢直说,只委婉地说道:“大将军,我部虽有三十万之众,但大多数不过是临时征募的丁壮,破颍川数县太顺利,许多人都没见过血,若直接开赴宛城,与数败周公的刘伯升主力会战,只怕不易。”
他们在暗戳戳指出,绿林、汉兵能起势,从一群流寇打成百战之师,都是因为无能的严尤和窦融,在陪对方练兵,送甲胄装备呢!
王邑倒是偏向于窦融的提议,因为他想要在三路兵线中,拔得头筹,但众将军的提议也不无道理,他带的是什么兵自己清楚,遂两策同时采纳。
“分出万余人,轻装翻越方城山,绕过昆阳关,去宛下打探消息,最好让宛城知晓我大军已至,叫他们再坚守旬日。”
“其余人等,随我围攻昆阳!”
窦融在众偏将面前忍辱不敢多言,只在独处时欲再劝王邑,但王邑却摇头叹息道:“周公,虽说为将者应专注于军争,但亦不能不多思虑远些。”
“十多年前,我为虎牙将军,围攻翟义,一时不得生擒带回常安,便遭天子诘责,十多年没得重任。今统兵数十万,遇城不拔,如何示威?这确实是练兵壮胆的好地方,当先屠此城,喋血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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