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钩弋宫?”
刘伯升手下的副校尉于匡,听到这个名字时颇为疑惑:“这名听着怪。”
“钩弋夫人可是美人。”弘农析县人邓晔是读过几本书的儒生,比不识字的于匡有见识,说道:“这宫室,就是汉武帝专门为她修的。”
一听美人,手下人都来劲了:“那钩弋夫人何在?”
“年纪轻轻,就被汉武帝给赐死了。”
“浪费啊!”麾下盗匪们嗟叹不已,但不妨碍他们开始各自认领这钩弋宫的屋舍,里面太大了,能住上千宫人,自然也能装下上千兵卒。
邓晔则上了离宫的墙头,眺望不远处的太学,钩弋宫就在长安南郊,离被烧毁的九庙不远。
“想当年我没做贼时,还想读书成为太学生。”
念及当初邓晔就感慨,但欲为太学生不止要有学识,还得有家财啊,他因为王莽时铸假币被举报,跑路进山做了盗匪,拉着一帮人在析县南乡抢劫过路商旅。
这期间,还抢过第四咸奉命往南边派去打探消息的商队,后来第五伦去南阳出差,设计引来他们抢劫,抓了于匡,却又放归,与邓晔达成约定,不准他再抢己家过往人员。
但随着天下大乱,商旅断绝,邓晔和第五伦也断了联络,倒是手下盗贼越老越多,从百余增加到数百上千,实际上控制了析县。今年七月,第五伦夺取常安驱逐王莽、刘秀昆阳大战击败三十万新军、刘伯升攻克宛城,三个消息同时传来,一时让邓晔不知道该响应谁。
武关降了绿汉,刘伯升率军西征,因为兵卒不够,沿途招募,邓晔遂率部加入,刘伯升不知其过往,倒是很欣赏他的才干,封了个“辅汉校尉”,但只是虚的,麾下不过两千余人,属于外围杂牌军。
才进长安那几天,邓晔与于匡还后悔来着,宫室府库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分到,抢掠只能私下里悄悄进行。
二人还偷偷商量来着:“第五伦在渭北称了魏王,听说黄金、粮食、美婢都在他手中。吾等与魏王有故,大不了,就设法劫了其友人岑彭去投靠,怎么也能封个大官,何如?”
这计划还没实施呢,哐当一声,随着刘伯升梦醒,钩弋宫就砸他俩头上了。
但见这宫室,虽然被长安人搬空,然却依然屋椽雕彩,椽头饰玉——玉没了,椽头还在。而辇乘阁道,绵延相连,削平高山,其上筑堂,台阁累累,重重叠叠。
这还只是一个不起眼城郊离宫,长安周边类似的宫室,数十上百呢!比这儿大的多了去,如今半数都分给了将军、校尉们。
草莽豪杰们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满足,感慨刘伯升的豪爽大方,不愧是柱天大将军。
于匡往没了帷幕的好榻上一坐,总比山里的石头舒服,他脱了鞋履,抠着脚道:“邓校尉,你说,吾等若过河去投第五伦,他给的,会比刘伯升犒赏丰厚么?”
第五伦与他们有故不假,但刘伯升,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邓晔却幽幽地说道:“这宫室再好,能当饭吃么?梁柱虽高,也不能啃了果腹。刘伯升虽给三军分了离宫,惹得士卒欣喜,但粮食却未如数发下来,如今若不劫掠,都快吃不饱了!”
“长此以往,刘伯升与第五伦必有一战,吾等应该想的不是谁给得多,谁给得少,而是第五伦与刘伯升,谁能赢!”
……
“不换。”
九月初,阴识自渭北归来,才提出了第五伦的条件,就被刘伯升断然拒绝。
这话让阴识心中一凉,刘伯升亲自下来宽慰他:“等吾等击败第五伦,自然能让君弟、妹归来,再送她去与文叔团聚。”
想到妹妹不寻常的决断,阴识不知该说什么好,刘伯升却道:“更何况,我今日若换了岑彭,只怕人人自危。明日第五伦用粮食换其仇家孔仁等降将,吾等亦要听从?”
你还别说,若让管后勤的邓晨来选,这笔买卖他还真愿意做!
因为随着时间进入九月,往年靠着秋收粮食充足的长安,如今却迎来了食物危机。
往年流入长安东西两市的粮食,主要来自渭北郑国渠、白渠旁的沃土,如今却分属两邦,渭桥毁了,漕船绝迹,长安只能靠渭南的土地供养。
然而刘伯升的大军虽然控制了长安左近,但各县的实际控制者,其实是渭南豪强们,诸如霸陵王遵等人,随着第五伦的撤离,他们收纳了许多人口,加固了坞堡,固守县界,将秋粮囤积起来,也不让粮食外运。
这就使得长安的粮食市场断了供,仿佛人被卡紧了脖子,呼吸不得,数十万张嘴啊,每天都要吃嚼,第五伦当初给他们分的两月之粮,有的家庭省着一点,还有剩余,但不少民户已无米下釜。
东西两市的粮价已经突破天际,许多人扛着从宫里搬出来的鎏金器皿,精美漆盏,过去贵比黄金,如今却换不到一斗米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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