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班比平时要早,林昭走出朱雀门的时候,天还大亮,林昭也没有上自家马车,步行走回长兴坊。
长兴坊就临近朱雀大街,因此林昭出了朱雀门之后,只要顺着朱雀大街走下去,便可以走回长兴坊,这条路他已经极为熟悉,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
为了不惹人注目,他出朱雀门之后,便把一身绯红官服换了下来,交给了马夫带回家,现在的林昭,只穿着一身天蓝色长衣,看起来像是一个长安城里的富家贵公子。
就这样,林昭快要走到长兴坊的时候,突然间在道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假思索,便迈步追了过去,很快这个身影就进了一处胡同,林昭刚走进去,便看到胡同里的一处有些不太好找的宅子。
他迈步走了进去,只见这处宅子的院子里,有一座小木亭,亭子下面,坐着一个一身灰色衣裳的中年人。
林昭微微眯了眯眼睛,走上前去,微微欠身:“二舅什么时候回长安来的?”
“今天才回来。”
郑通坐在小亭子下面,抬头看了看林昭,开口道:“皇帝殡天之后,五娘给我写了封信,说是皇帝临死前跟咱们家道歉了。”
他看向林昭,问道:“是也不是?”
“是。”
林昭坐在郑通对面,缓缓开口:“我亲耳听到圣人说的。”
郑大官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郑氏一门的仇怨,不是他李沅一句对不住便可以消解的。”
说到这里,郑通闷哼了一声:“就这么死了,也算便宜他了。”
林昭看了看郑通,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不瞒二舅,先帝临终之前数月时间,一直睡不着觉,说是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外祖,吓得他有时候几天几夜不合眼。”
“那几个月时间,他吃了不少苦,一直说外祖过来找他了。”
林给谏声音低沉,开口道:“非是我替先帝开脱,这鬼神之说也未必可信,但是最后几个月时间,先帝被梦魇折磨的极苦,到最后便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他抬头看向郑通,低声道:“上一代的恩怨,我这个做外甥,做外孙的,没有资格说什么,说这些也只是想跟二舅说,事情当过去便过去。”
郑通抬头看了看林昭,未置可否,他低头喝了杯热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突然问了林昭另一个问题。
“你爹还有你那两个哥哥,都到长安来了?”
林昭叹了口气,颇为感叹的说道:“他们昨日才到长安,二舅今天便已经知道了,大通商号真是无孔不入。”
“你想多了。”
郑通眯着眼睛,轻声道:“我并不曾派人盯着你,知道的事情,也只是在坊间打听到的居多。”
“听说三郎你跟你那两个兄长有怨,你父亲带他们过来做什么?”
“说是要参与我的婚事。”
林昭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不过听他们的意思,是想要让我在长安,给他寻一份学业。”
“想的倒是美。”
郑大官人默默站了起来,声音沙哑:“他们这种贪得无厌的性子,真是让人作呕,三郎你放心,这件事包在舅舅头上了。”
“还有你那个爹。”
郑通声音有些冷意:“当时在越州,我亲自叮嘱他,要待你母亲好一些,他当时也满口应下,答应的很是痛快。”
“此后十几年,你们母子都没有过上好日子。”
郑大官人语气之中有些冷然。
“我正要寻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