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敫桂英起身,随即又道,“我这几日如此模样定是憔悴难以见人,魁郎容我梳妆打扮一番吧。”
“就是去巷口饭肆不必如此大费周张。”
“不可,奴家不能让魁郎失了颜面。”
“我的眉总是画不好。”敫桂英打扮妥当转身回顾,却见王魁正在悄悄的抹泪。
敫桂英问道:“魁郎怎了?”
王魁笑道:“无妨,汉时有个叫张敞的人最擅给妻子画眉,以后我学那张敞日日给你画眉。”
敫桂英笑道:“你要记得才好。”
二人至饭肆吃饭,但见王魁点了一桌的菜肴,不过这样饭肆再贵又能点几个钱来弥补自己的愧疚之心。
王魁无心下箸,但见远处一名十二三岁的歌女来到旁桌打酒坐。
但旁桌的客人却无甚心情骂道:“恁地哭爹叫娘作甚?搅了大爷我吃酒。”
说完客人一把将这女子推搡在地。
敫桂英忙将这歌女扶起,然后让她与自己一桌吃饭。
歌女坚是不肯抱着琵琶离去。
王魁见了笑道:“桂英你即是可怜她,打发她些许钱财就是,何必让她与我们一桌吃饭。”
敫桂英道:“我在莱州时也是从歌女唱至北市第一等的名妓。我是什么样的出身,我一日也不敢忘记。魁郎,我盼你也莫要忘了。”
敫桂英言语似意有所指,令王魁不由满身冷汗。王魁仔细一但见敫桂英言语哀寂,倒不似意有所指,这才放下心来。
初七这日下午,章越索性睡了个大觉,一直睡道月上树梢头,他至馔堂吃饭。
这日太学馔堂作了馒头(肉包子),但见每个太学生都拿了三个,似章越这般明日省试解子更是不限。
太学的馒头皮厚肉实,汁水又多,章越索性吃了痛快。
南宋时岳飞的孙子吃了一次太学馒头写诗赞道。
几年太学饱诸儒,余伎犹传笋蕨厨。公子彭生红缕肉,将军铁杖白莲肤。芳馨政可资椒实,粗泽何妨比瓠壶。老去齿牙辜大嚼,流涎聊合慰馋奴。
这句‘流涎聊合慰馋奴’都是合乎章越的性子。
见章越一口气连吃十个馒头,一旁同窗们皆道:“朝廷有意削进士名额,今日众举子们哪个不愁眉苦脸的,你看章度之却如没事人般。”
另一人道:“你是不知,度之写文章,那是一斤馒头一篇好文,你看明日度之考场定能写出雄文来。”
章越听了不由一笑,不过清朝时有个考生名叫李蟠上考场时带了三十六个馒头,全部吃完后才动笔写文章,最后还得了状元。
章越吃完十个馒头,这才拍了拍肚子离去馔堂。
离去时众同窗们纷纷拱手道:“度之,金榜名传!”
“好,金榜名传!”章越回礼。
说罢章越在几十名同窗的目送中从馔堂回到斋舍。
这一段路章越平日再熟悉不过,如今走来却别有一番意趣。
章越但见天边满是彤云,却不掩了月华之辉,不远的墙角处几簇寒梅不知何时悄然绽放,沁人梅香随着夜风飘散,顿时满院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