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王安石派了自己人来,倒令章越放心。
官家要在冬至附近视察太学,章越正将自己想法施为,筹备着这件大事。
而随着章越管勾国子监,吕惠卿每日侍直讲经筵的时日更多,有了与官家充分交流。
吕惠卿在均输法后,又顺势将青苗法推出。
这青苗法便是政府直接贷款给老百姓,章越对此与均输法一般也是有不同意见,认为朝廷不应该直接插手此事,但王安石是出名执拗,他也就保留意见。
但章越不说,也有一堆官员反对均输,青苗二法。
范纯仁批评王安石是商鞅,苏轼如今任开封府推官,但百忙之中也写了一篇文章《商鞅论》来暗讽王安石。
王安石也不掖着藏着,作了一首诗就命名为商鞅。
自古驱民在信诚,一言为重百金轻。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
写完这首诗之后,反对王安石的范纯仁,刘琦先后被贬出外。
而富弼闻知此事后,上疏请求罢相。
连绵大雨中,官家在资政殿接见了司马光商量富弼辞相之事。
殿外大雨下得令人心燥,官家看着司马光问道:“如今富相公坚辞相位,何人可以替之?有人言枢密使陈升之可以升任,朝臣们对他风评如何?”
司马光道:“陛下,闽人狡险,楚人轻易,如今两中书为闽人,两参政为楚人,必然援引乡党之士,如此天下的风俗将更加败坏了。”
曾公亮与拟替补富弼空缺的陈升之都是闽人,王安石与赵忭都是江西人。
可知司马光实在是地域黑。
官家听了司马光说的,怎么自己要用的人都如此不堪。
官家解释道:“升之有才智,晓边事。”
司马光则道:“陈升之是有才智,但却不是临大节而不可夺之人,必须有忠直之士从旁制约。”
官家知司马光言下之意让自己挽留富弼,不用陈升之。
官家道:“富相公朕已挽留。”
司马光道:“富公是因其言不用,与同列不和而去。”
同列就是王安石,官家面对司马光的指责,也知道自己确实错了,太偏信王安石以至于富弼负气辞相。
官家问道:“王安石如何?”
司马光道:“如今人言王安石奸佞,臣以为太过,但也是执拗不晓世事。”
官家知如今提拔王安石取代富弼尚为时过早,于是道:“韩琦忠于国家,贤于富弼,可惜为人太强。”
司马光听官家的意思要用韩琦,摇头道:“韩琦确实忠于国家,但此人听不得异论,此所短。”
官家听自己提出人选都被司马光给否了,一时也没有人选,剩下的人资历远远上列。
此刻官家突然想到了吕惠卿和章越。
官家以随便问问的口气提到吕惠卿时,司马光非常激动地言道:“惠卿此人乃奸邪。如今王安石负谤于天下者,皆因为此人也。”
“此番陛下骤提惠卿为天章阁侍讲,百官皆是不服。”
官家没料到司马光居然将吕惠卿贬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