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苏轼与苏颂延续了这交情。
章越与苏颂见礼后道:“正好制诰在此,我就不用多走一趟,我太学开了一门机械之课,还请制诰前往讲一讲擒纵机构(钟表内部机械)。”
苏颂早听说章越为太学四处网罗名师,只要有所长的人都可以至太学讲课。上一次邵雍被章越从洛阳请到太学讲了十日课。
章越足足奉上一百贯酬金,这不算路上的车马之费。
邵雍在太学讲了十日,来围观旁听的人足足有上万人次之多,堪称一时盛况。
苏颂一听就答允,官员们也是士大夫,谁又没有点好为人师的爱好。能得到章越亲自邀请也是一等礼遇。
苏颂坐了片刻就告辞了。
章越与苏轼兄弟对坐。章越开门见山地对苏轼道:“质夫与我说子瞻你会有大麻烦。”
苏轼与苏辙对视一眼。
苏轼道:“自家父开罪于权贵以来,我已知难以幸免。至阙两年以来,我论事屡次触其意,便是不为此而屈。”
章越道:“子瞻,我记得见令尊时他说给你取名(轼),便是希望你如马车上的扶手,虽不是司其事,但能担其职就好了。”
“度之可是想说,我上疏言陛下上元买浙灯的事草率了,”苏轼道,“我想起当初面圣陛下交待我,凡在馆阁,皆当为朕深思治乱,无有所隐。这才仗义执言,以忘躯犯颜之士自居,否则便是愧对了陛下。”
章越心想,你正是因这一封疏真正惹怒了王安石。
苏轼上疏后,官家已是听从了苏轼建议收回了成命。但苏轼又进言‘厚风俗,存纲纪’,就显得得寸进尺了。
章越劝苏轼再度无果,也在意料之中。
苏轼又道:“度之的一片好意,我铭记在心。我虽危言危性,独立不回,但我不愿连累吾弟,若以后我遭遇什么不测,子由便托付度之照看了。”
苏轼手抚苏辙的背与章越言道。
这是哥哥对弟弟的兄弟之情,如今苏轼将苏辙托付给了自己。
章越吃惊道:“子瞻兄,你这是……”
一旁苏辙闷声不语,眼眶微红。
章越看着苏轼,再看看苏辙。
确实苏轼苏辙兄弟之间,章越平素与苏辙性子更相符,平日走得也更近一些。
苏辙沉默寡言,历史上他在三司条例司里因与吕惠卿不和,反对青苗法,熙宁二年的八月就被王安石贬官。
与兄长不同,从此以后苏辙没有再说一句新法的不是。
可是苏轼呢?那实在是……
不过苏辙也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元佑时新党被旧党清算,吕惠卿本可以逃过清算,但苏辙连续弹劾吕惠卿三疏,以至于吕惠卿也悲催了。
而这一次苏轼兄弟一到京,章越就告诫他们不可乱说。
苏轼没听进去,苏辙倒是听进了去,所以他在三司条例司里虽与吕惠卿不和,但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如今还在条例司里任官。
今日苏轼便将苏辙托付给章越。
“子由日后你要以待我一般待度之。”苏轼对苏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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