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整个殿堂之内,气氛都是压抑无比,许多人都抬目往太子方向看了过去。有些人跃跃欲试,却都含着几分迟疑之意。
太子居东宫已有十二载,又有高谷等众多大臣护持,积威岂同小可?
众臣哪怕明知今日易储已成定局,也不敢冒然行事。所有人都知首先出头的,固然会得天子青眼,可也一定会遭遇太子一党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李轩则手持着一份奏章,不假思索的从群臣当中出列:“臣靖安伯李轩,弹劾都察院左都御史严志,左副都御史林有贞,佥都御史冯秋等人尸位素餐,疏于监管,以至于经卷房失火,损毁大量宗卷与证物,请陛下降旨,严查此案!”
整个朝堂之上,顿时‘轰’的一声响,所有人的神色,都开始兴奋起来。
此时被李轩点名的这几位都察院官员都请罪在家,可以次辅高谷为首的部分人,面色都微微发白。
景泰帝则瞳孔微亮,仔细看了一眼李轩。
他没想到首先站出来的,竟是李轩,先从都察院吹起战争号角吗?倒是个不错的谋略。
“将靖安伯的奏章给我取来!”
此时已有一位内侍走过去,匆匆的从李轩手中接过奏章。
李轩却随后又从袖中掏出了第二本奏章:“臣弹劾大理寺卿王隆,大理寺少卿钟秀等人,勾结会昌伯孙继宗,前元天师张观澜,于大理寺牢狱中纵鬼行凶,谋害下臣!”
他答应孙继宗的只是出狱与收回玉麒麟,可没准备就这么放过此人。
这殿堂之内,顿时再次一阵骚动。大理寺卿王隆已经前往云南,出任云南巡抚,可大理寺少卿钟秀却还在朝堂之上,此人的脸色,也是难看之至的。
大理寺牢狱一事,他们其实安排得极为妥帖。有不在场的证明,也有顶罪替罪之人。
可他们一没想到大理寺牢狱会被李轩大闹到大面积垮塌,二没想到此案会在朝中引发如此剧烈的风波与动荡。
“靖安伯之言未免耸人听闻!”
大理寺少卿钟秀直接出列指斥:“请问大人你有何凭证,说我等纵鬼行凶?”
李轩却手持着奏章,冷冷一哂,看都未看钟秀一眼。
“臣能够为靖安伯大人作证。”
此时群臣之中,走出了一位服青袍的官员:“臣亲身参与上官大理寺卿王隆,大理寺少卿钟秀与我大理寺众多狱丞密议,这两人虽然未直接说要谋害靖安伯,却言辞隐晦,示意众狱丞要给予凶手,给予会昌伯孙继宗方便!”
大理寺少卿钟秀侧目看过去,顿时瞳孔收缩。发现这人竟是他部下的属官,‘大理寺正’梁德!
可他们既没有在一起密议过,也不可能让这个梁德参与进来。
“你这是血口喷人,凭空诬陷!”
会昌伯孙继宗气愤不已,怒瞪着李轩。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坏了?这个‘大理寺正’梁德,通篇都是谎言,说的都是子虚乌有之事!
可他随后就见李轩的唇角冷挑着,眼神漠然无情的看了他一眼。
孙继宗瞬时了悟,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他们可以栽赃陷害,别人同样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孙继宗一瞬间又有些后悔,早知此子的手段如此凌厉,那他宁愿让李轩继续在牢里待下去。
或者当时就该多付出一点代价,确保李轩出狱之外,不得参与攻讦他与太子。
哪怕为此再多拿出两件极品法器,他都心甘情愿。
大理寺少卿钟秀的脸,已经是煞白一片。
李轩这般的手腕,可不止是要他们丢官弃职,而要将他们论罪下狱,甚至是要他们的命!
他知道如今有没有证据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天子肯不肯信,群臣与天下百姓又究竟是信他们,还是信靖安伯?
此时大理寺的另一位少卿韩玉卿,也沉冷着脸出列:“臣弹劾前任大理寺卿王隆与大理寺少卿钟秀二人联手把持大理寺牢狱,大理寺众多狱丞,牢头,俱为其朋党!
数年间他们上下其手,徇私枉法,私纵犯人,炮制冤案,甚至以无辜百姓为死囚替罪,可谓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他看了远处的同僚一眼:“臣请陛下遣干员,清查大理寺牢狱!”
随着这位出列,瞬时二十余位官员,手捧着弹章出列。
“臣弹劾上官贪赃——”
“陛下,臣为靖安伯做证,大理寺上下以王隆为首的一党,确是沆瀣一气,朋比为奸。”
“臣刑部给事中卫东,弹劾前任大理寺卿王隆!”
“陛下——”
大理寺少卿钟秀身躯颤抖,苍白着脸抬头看向御座上的天子,果见景泰帝的脸上色泽冰冷,现出了几分杀意:“看来靖安伯的弹劾确有真凭实据,来人,将大理寺少卿钟秀与一众涉案人等拿下,送至诏狱关押。”
随着景泰帝的语声,当即就有一群身高体壮的大汉将军出列,将大理寺少卿钟秀等人强押了下去。
‘大汉将军’不是大汉朝的将军,是大晋殿廷卫士的称号,绣衣卫编有大汉将军一千五百人,负责皇帝朝会及出巡时的侍从扈行。
会昌伯孙继宗也没幸免,他被两个大汉将军直接锁住了臂膀。
由于同是伯爵,他的位置距离李轩不远,这位直到被押出殿外,都一直怒瞪着李轩,饱含不甘。
“此案朕会在朝会之后与内阁商议,在朝中择干员审理。除此之外,诸卿可还有事要禀奏?”
景泰帝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却发现李轩竟还立在殿中。
众人也纷纷向他侧目,想要知道这位靖安伯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李轩已经从袖中拿出了第三本奏章,这份奏章竟然厚达一尺:“臣弹劾衍圣公及其一族,在曲阜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横行乡里,强占民田,鱼肉百姓!臣弹章中记录衍圣公与曲阜孔氏近二十三年罪行凡二百三十二桩!”
衍圣公孔修德当即就觉心脏一阵抽搐,他今天望见李轩出现在承天门前,就觉情况不妙。
却未想到,李轩会直接在朝会当中发难。
“你这是胡言乱语,信口雌黄!”孔修德手持玉圭,踏前数步:“我孔氏一族乃圣人后裔!传家至今已有数千载。我孔氏族人素以醇厚为本,敬老尊贤,弊绝风清,族风纯正,福泽乡里,岂有靖安伯所言之事?靖安伯之言,简直是血口喷人!”
他的目光在群臣之中扫望,按照以往的经验。此时就该有许多文官站出来,为他与圣人后裔说话。
可当孔修德一眼望去,却发现朝中所有群臣,都在看着李轩。即便是那些素来都与孔家亲近的官员,此时都含着几分忌惮与迟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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