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南麓的山道平缓处,扎着座营次。次,便是军队驻扎之地。
数十执矛的兵士护卫着中央的营帐,周边还有无数行营拆除的遗留,无不显示着这里曾有大队人马经过。
帐内,男童躺在布帛铺好的草榻上,一粗眉方脸少年跪坐在榻边喂他喝着热腾腾的汤水,“山里冷,阿弟多喝点。”
大商历延承夏历,年分春秋十二月,这个时节正值秋十月,天气已是薄凉,此处更添了山寒。
少年心疼幼弟,想他深夜被歹人掳走,失落在外一整宿,同在帐内的自己却毫无察觉,如今听随军巫士断言,幼弟中了山邪而失魂,稚气的脸上挂满着悔责之色。
他拙于言辞,用手抹抹幼弟嘴角的汤迹,为他提整身上盖的被襟。
“好了来儿,你也不要过于担心,戎胥止已做了巫事,驱散了邪祟,想来不久牟儿便可恢复呢。”说话的正是林中出现的女子,跪坐一旁,温柔地望着长子与幼子,双手抚着微微隆起的肚腹。
嘴上虽如此安慰着,但微蹙的眉心显露着她内心的不安。
她想起巫士戎胥止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话。
“少夫人,小君子……被掳……怕是......怕是惊失了魂魄,这军中简陋,要到岐城作些祭祀才好。小人暂且用些药草,未必就能起效……这次全怪小人误信了谣传,以为岐山隐居着巫医一脉,有秘术,能治小君子的虚症心疾,才会谏言小君子随军前来。如今寻找巫医未果,还令小君子遇险,小人当真万死难辞其咎……”
巫士戎胥止是个木讷的人,却擅长巫事,牟儿自小对周遭就很疏离,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但唯独与他常年亲近。牟儿体弱多年,也全仗他的细心照料,因此也没有苛责于他。
她又想到,此次之所以随军长途跋涉,来寻这缥缈的岐山巫医一脉,全因当年那人曾言,牟儿早智,为神灵所忌,命中带着心、魂、血三道煞,凶劫缠身,只怕活不过十一二岁,是早夭之相,转过新的一年,他便是十岁,若果真只有不到两三年的性命,自己的牟儿就太可怜了!每每想到此节,她这当娘的便心如刀绞,只是这件事绝不能让幼子知道。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歹人,竟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这高手无数的行营,若非清晨山中骇响,众人怕是犹未察觉牟儿的失踪。如今牟儿虽被寻回,身上却多了柄黑匕利刃,更莫名中了山邪,处处透着诡异难测……”
烦忧事撞在一起,让她忧心重重。
男童已知眼前是自己的母兄,而他姓赢,氏戎胥(rongxu),名牟(mou)。因行二,按伯仲叔季来排,成年后该叫仲牟。
宗贵子弟,有姓,有氏。姓是宗族的血脉传承,氏则是宗族分宗分族时另立的族名。
姓始终不会改变,能上溯千古,但氏却可能会随着分家而更改。有的以山川地名为氏,有的以官职营生为氏,有的以父祖名号为氏,更有的以功绩声名为氏......
他的祖父叫戎胥仲潏(yu),是戎胥氏的族长,大商殷都鸟俗氏一族的分宗,有子五人,皆是祖母骊戎氏所生。
按大商的宗族之法划分,妻生嫡子,妾生介庶子,因而父伯五人皆为嫡子。
阿爹戎胥廉,行五,在族中掌管着田作耕种之事。
阿娘也是骊戎氏女子,与阿爹只有大哥和他两个儿子,起名‘来’、‘牟’,两个字望形见意,取是麦子之意。
戎胥牟看到阿娘皱起的眉头,心中便生出她在为自己忧愁的想法。
“阿娘还在为我担心吗?我现在好多了,更是想起了不少事,我记得阿娘喂我黍麦,为我缝衣,教我识字,还记得大哥扮作大马让我骑的情形......”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2页当前第1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