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活就一起活!”戎胥牟哇地将一口淤血吐了出去,背紧四伯,闷头发足狂奔,血面上的双眸坚定无催。
看着眼前年轻人的身法,总给戎胥季广强烈的熟悉之感,却一时难以识认。因为学过两三招的族人多如过江之鲫,本宗的嫡支,介庶支,旁支,还有鸟俗等大量旁宗远支。他当年就不曾认全过,如今更是猜不出这究竟是谁家的子侄,这般厉害!
或许戎胥牟再多露上几式刀招,他便会想到那学全了九式杀刀的天才侄儿,他戎胥最年少也最聪慧的百夫长。
他怎生想到,当年与众兄弟拼死保护的侄儿,会有一天拼着性命保护着他。
一路西奔,不时呕血,却不敢稍作停歇。熊丽虽追不上,也始终吊在身后。追追逃逃,又跑了一昼夜数百里。
清晨的天光依旧晦暗,只因头上重云压顶,大雨瓢泼下了整夜,让崎岖的路面泥泞难行。
戎胥牟早跑得筋疲力尽,内伤更是大大拖累了他的行气,心中越来越焦急,好在身后的强敌也是力有不逮。
戎胥季广起初曾多次劝他舍弃自己,后见他心意坚决,便不再赘言令其分神,但平静而苍老的面容却遮掩着内心的翻江倒海。
戎胥牟终于看到了一片田舍,从农人的言语中听出自己已来到了崇国的边鄙。
在西土,唯有崇国能震慑周人,自己只要深入崇国,定能让身后的炼气士忌惮,这是他伯侄的一线生机,也是他后半程思前想后的对策。
转过山野,远远出现一片营盘。
他心中大喜,料想是崇师的营次。终于可以摆脱身后索命的强敌,哪怕被崇人擒获,到时再随机应变,未必不能转危为安,从崇国脱身。
抬头望了望渐浅的乌云和渐收的落雨,心中定念,再不犹豫。将血面藏入怀中,趁着雨水遮掩,守卫懈怠,一头从营侧翻了进去,悄声在营帐间闪转,躲避着冒雨巡逻的兵卒。
他刚要松口气,却惊恐地发现兵营中的旃旗上绘着……熊。
周国的图腾!
这是周国的营盘?崇国的东边鄙怎会驻扎着周师?
糟糕,自己岂不是带着四伯自投罗网,暗怨自己想当然,并没有仔细察看营前旗号。
如今只得穿营过去,不能惊动周人,但身躯早如强弩之末,必须想办法歇息片刻。
骤然,前后左右都有兵卒接近的声音,他发现一时无路可行。见身旁的帐子无人,便一个闪身躲避进去。
熟料外面的兵将非但没有越帐而过,反而纷纷停在了帐前。
只听一女子朗朗高声,“鲜儿、旦儿跑去了哪里?一大早不老老实实待在寝帐,这么大的雨,顽皮得没个分寸。你们再去找,照料他们的五弟就够累的了,还老让老娘我操心,这次我说甚么也不会再心软,就在寝帐等着他们兄弟俩回来受打!”
说着一华贵女子穿着雨蓑,挑帘走进帐子。
不好!戎胥牟见帐子根本没有隐避之处,难道效法当年无疆藏身帐顶,自己还真不会那壁虎游墙之术,何况四伯也没办法躲上去。
他忍着伤,鼓着力,快速出手,打算先制服对方再说,说不得挟持以为人质。全没想到女子的身手丝毫不在他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两人急速交手之间,他定睛之下,只觉心头钟撞鼓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