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泰犹豫了片刻,对那段知县道:“来不及了,人家有马,咱们两条腿,跑不过他们的,我看不如反正吧。”
“又反正!”
段知县一怔。
“我们上次已经降过顺贼一次,这次他们还能信咱们?国泰兄三思啊。”
这年头文官的地位直线下跌,以致段万三这个知县都得和个七品千总称兄道弟,搁二十年前想都不敢想。
江掌班反对再次投降,他可不想再像上次一样弄得狼狈不堪,每日里提心吊胆,晚上睡觉时都竖耳听着外面动静,生怕逃走的李自成又杀回来捕杀他们这些投敌之人。
“本官从前做的明朝官,后来顺贼打过来无奈才从了贼,大清兵过来后,本官为保全城百姓不被屠戮,这才降了大清兵...真要再降顺贼,那帮贼兵怕是不会饶我...”
段知县也不想再反正,他好歹也是进士出身,降一次还好,降两次也说不上丢人,降三次的事还真是做不出来。
真要这样干了,岂不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
王安泰却是拿定主意,咬牙道:“不反正,咱们恐怕过不了这道鬼门关。这节骨眼,也别想那些没用的,先保住命再说!”
“就没其它的法子了?”
段知县一脸苦涩,江掌班也是心头发苦。
王安泰白了他二人一眼,微哼一声:“就算咱们能逃回县城,就我手下这几百人怎么守城?莫不成到时候你二位也上城杀敌?”
“我...”
江掌班轻咳两声,他年纪大了,哪里能杀贼。
段知县也是脸上讪讪,对王安泰的话不以为然,他堂堂三甲进士出身的知县老爷能和大头兵一样去厮杀?
这太辱斯文了!
“实在不行,不如不做这官。”
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这法子江掌班觉得比再降顺贼要好。
王安泰瞪了江掌班一眼,心道你姓江的一小吏能跑,他和段知县能跑?
真要跑了,以后他王安泰还做不做官了?
虽说弄不清楚清军主力是败还是没败,但眼前局面顺贼占了上风,不如再次降顺观望风声再说。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手底下还有兵,不管是顺还是清,亦或是明,不都得用他!
段知县寻思的也是这个理,甭管哪个来了,他这三甲进士都是要待为上宾的。
“反正了,顺贼就拿咱们当自己人了,到时不但能保住命,还能保住蓝田...”王安泰见对面的贼兵已经披甲,心中更急。
“这...”
段知县嘀咕半天,冒出一句来:“要是顺贼又不成事,那满洲大兵再回来怎么办?”
“这还用说?当然是再向大清兵反正啊。”
王安泰一脸这事不再寻常不过的样子么。
“咱们这降来降去的,不成了反复小人?”段知县叹了口气,读书人终好个脸皮,实是有点抹不开。
王安泰嘿嘿一声,道:“名声和性命哪个重要?”
段知县点了点头,终是性命要紧,不过却是问王安泰:“要是有人不肯跟我们一起反正怎么办?”
“不肯跟我们一起反正?”
王安泰目露凶光,“那便定他个汉奸的罪名,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