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以为《共和商约》真的能行之于天下吗?”
听了武好古的提问,侯仲良就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这个问题应该自己来问吧?今天不是论《吕氏乡约》和《共和商约》吗?自己是支持《吕氏乡约》的,“乡约”能不能行天下才该自己来说!而“商约”能不能行天下是武好古要回答的。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能!”侯仲良没有隐瞒自己的观点。
坐而论道,就必须要诚实,胡说八道有啥意思?
侯仲良说:“太公曰:大农、大工、大商谓之三宝。农一其乡则谷足;工一其乡则器足;商一其乡则货足。而能跻身三宝者,又岂是寻常之辈?界河商市乃汇聚大商大工以自治。所谓元老皆是国宝,岂是吕氏乡民可比。吕氏乡民尚且可以自治一乡,国之二宝又怎能管不了一个商市?一个商市起来了,天下其他的商市大都,早晚都会效仿的。到时候《共和商约》就将行于天下了!”
这个侯仲良是真大儒啊!武好古听了他的一番分析,心说:人家压根就没把工商当成贱人,而是看成了二宝。现在能去界河商市当元老的,都是宝啊!文章也许不如进士老爷,但是做事的能力不知超过寻常的进士多少倍了。
那么多个“宝”凑一块儿,开个元老院来管理一座商市怎么可能会管不好?一个商市如果“大治”了,别的商市都会当然会来效仿。
“夫子,商人唯利是图,目光短浅,如何能治理一方?”
马上就有人反驳侯子了,不是武好古,而是站在侯子身后的一个四十多岁的新科进士。
“士农工商者,皆有君子小人,不独商人贪利。便是贪利,也未见得就目光短浅,不能从政。昔日圣人弟子之中,子贡就是大商。我等后学晚辈,谁敢说超过子贡?”
对啊!我就是当代子贡啊!武好古对侯仲良的说法深以为然,觉得遇到知己了,心想:回头就去向官家推荐侯仲良做官……这样的政治人才不做官真是浪费啊!
“可夫子刚才不是说《共和商约》是恶政吗?”
马上又有人发问了。
侯仲良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此理正好用于‘商约’。《共和商约》对商市都会来说是大善之政,对于乡村田园来说就是大恶之法了。”
武好古这时发问了:“商约用于市,乡约用于村,岂不大妙哉?”
武好古并不是《吕氏乡约》和乡村自治的反对者,实际上他对大宋乡村和农民问题缺乏兴趣,也不了解。
“哈哈哈。”侯仲良闻言大笑起来,“东门忘记了大商、大工之外还有一个大农吗?”
大农是什么?
武好古只听说过小农经济,没听过大农经济。
“所谓大商、大工、大农者,在当今之世,其实是一类人。”侯仲良说,“如今开封府界之内,自耕小农早就绝迹了。良田沃土,不是归了显贵门第,就属了大商大工。寻常小农,只得忍受重租高利,恶商废举(投机居奇),如今只得苟延残喘,还说甚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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