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自想得怅怅,夏琝已经走了进来。
夏琝——或者,现在应该称作田琝了。众人都知他是太子府的人,俱起身拱手,笑称:“田大人来了。”
田琝心情似乎不错,笑着抬手还礼,尤其是与司业、范致能和几个礼部官员越发熟络。身边两名礼部官员也已经起身招呼,夏琰坐得虽偏,田琝目光转过时,终还是瞧见了他。
他面上微微一僵,眉心抽了抽,口中忽挤出一丝冷笑,大声道:“咦,司业大人,我还以为——今日是士子雅聚,只请读书人的,怎么——怎么我好像看到禁城司防的武人也在这里?”
在座不少是太学生,不认得夏琰,闻言便向他看。夏琰虽然形容温和,不似粗野武辈,可是青衣束发,也的确与一众文士的襕衫幞头大有区别。本朝以来,重文轻武之风盛行,文官的地位比武官高出不少,文人也大多自认高出武人一截,这一下便交头接耳起来。
夏琰站起身来,拱手向他作揖,语气却有意讥诮:“田大人,上一次在青龙谷外,我记得与大人说过,待回了临安,再与大人详谈,一直未有机缘,想不到今日得见,当真巧得很——我这边还有个空位,田大人若是不嫌弃……”
他也知对方必定不会理会。果然田琝重重哼了一声,快步走去范致能一边的空位上坐下。那两个位子众人都料想是给孟微凉、宋然二人留的,是以无人去占,不过田琝既是太子府的人,司业也便不好说什么,只得圆场道:“诸位,这一次广发请帖,遍邀才俊,原也是为了济济同堂,大家更好谈经抒见。那一位是大内朱大人府上的夏君黎大人,去年与诸位大人同聚内城,一齐论道过的,自有真知灼见,几位亲王对他都很是赏识,只是少与我们活动,就连下官今日也是头一遭见面,互有怠慢,当真是下官的不是。”
田琝呵了一声,“原来——原来这位便是去年的君黎道长,恕我一时眼拙,道长换了一身行头,我竟是认不出来了。也不知——道长既然对玄学有那般深学钻研,当日说起来头头是道的,怎么又撇了修行,来做俗人了?这可不是口不对心——阳奉阴违嘛!”
夏琰还未开口,门外忽有一人笑道:“已经这么热闹了,看来我们当真是来得迟了!”
“孟学士、宋学士,二位叫我们好等!”那司业如逢救星,连忙迎过去。楼口进来两个人,都是三十出头的模样,一般的细白襕衫,中等身材。说话的那个脸色稍暗,颧骨微耸,显得面容有些嶙瘦,就少了些书卷之气,不过满面笑意还是足以令他看起来神采奕奕,一进门便连连作揖,向那太学博士和范致能处迎去;他身侧那个人相较起来就文气不少,望见那一边席上博士、范致能、田琝三人坐了,只留得了一个空位,便在门口稍稍驻了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