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可对敌之间,哪里分得出身来,须臾之间已交换了六七招之多。还好拓跋雨似乎没有大碍,跌了一跤,还是爬起了身来。君黎百忙中才看了女子一眼——见她面孔用青纱掩了,只能看见头上梳一个高椎髻,像是三十几岁的妇人,额头与双目虽露出在外,可肌肤几无血色,比那只手还要苍白,将眉眼之美都变得毫无生气。
走至十五招,两人一掌相击,各自而退,女子眼中微露诧异之色,随即化为愈发狠厉,倏忽间,十指逼前,杀招再至,左掌自君黎胁下穿出,直击向他脖颈。
君黎已见这女子招式精妙绝伦,堪称一流高手,这突如其来的步步紧逼直是叫他有几分手忙脚乱,想问句话都没半点空当。他一时还不愿出剑——因他知道女子适才向拓跋雨一推也存了护她之心,必是焦急之下对自己误会了什么——当下是右臂一回,右掌折回去拦。但女子招式奇巧,瞬时已变招化为一式“缠”诀,左臂将君黎右手牢牢缠住。
“缠”之一式,并不能伤敌,纵然限制对手动作,自己的动作也一样受限,多半是女子担心君黎要拔剑,先行将他右手困住。如此一来,君黎反是陷了被动,果然女子右手随即抓至,五指微曲,逼至他胸口。他以左肘一屈以对,哪知女子这一抓竟也立时化为“缠”势,将君黎左臂也牢牢缠住,成了进退不得之态。
君黎不解之下,正欲借此时张口说话,忽听到一记近在咫尺的轻微声响。
随即,他望见女子此刻目中映出的光亮——只一刹那,他口舌已僵,浑身冷透。
几不可闻的一记“喀”的声响,与女子此刻目中映出的冷光一样冷。那是一件兵刃的影子——那是女子装于左臂的一件机簧,一柄藏于左袖的如钩弯刀!此时君黎双臂已尽数受缠,一时半会儿哪里能往后躲开——那弯刀倘若完全弹出,岂不足以切断他的咽喉!
他又一次忘记了苏扶风的告诫:胜券未握时,绝不能手下留情。他只不想在这种情境下挑衅对方,故而没有拔剑,却未曾想到对方看似空手,其实早已身带兵刃,欲置自己于死地,种种空手相搏不过尽数圈套。可没有机会后悔了。方此绝境他脑中嗡然空白,只有不知是本能还是别的什么让他下意识周身内力尽数汇入左臂,贯向左手掌心——顷刻之间,“流云”自掌心汹湃而出,沿剑鞘冲上剑肩护手,推得“逐血”尖啸离鞘——右手于这一发万钧之中接了剑柄,方方握紧,“铛”一声亢然大响,那弹出的机簧弯刀正狠狠砸在“逐血”之上,他整个身体都麻了一麻。
汗已如雨下。他只觉得,自己这么多次的死生之险,还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魂飞天外。他知道自己此际的面色,一定比那女子还要白上三分。
女子也是心头大震,这一次是真正陷入了僵持——四手相缠,两刃相交,再没有谁能动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