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执掌数十万能征善战的大军的统帅,打下偌大基业,就算不称王称霸吧,给自己搞点排场摆摆阔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他不,住的简单,吃的简单,穿的简单,用的简单,家里没有金碧辉煌珠光宝气,给自己花钱那是相当的少见。
于此相对的,那是可劲儿的赚钱,想方设法赚铜板,赚到了铜板也不自己享受,大量给军队砸钱。
一天三顿饭,顿顿管饱,隔三差五给块肉给勺油。
很多降卒压根儿就没见过那么好的伙食,感觉从前过的日子都不是人过的日子,参加了光复军,跟了苏咏霖,那才算是当了回人。
这一点当然是真的。
打从赵开山时代开始,苏咏霖麾下士兵的吃穿用度比起其他部队来说就要好上一大截子,从没饿死过人,就这一点就了不得。
跟着谁能吃饱饭,那么大家伙儿就跟着谁,这种朴素的想法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里,他当年也是因为这个才跟了赵开山,混了口饱饭。
而苏咏霖的军队从上到下人人都能吃三顿饭,都能吃饱肚子,还能偶尔吃点好的,只这一点,就是最强的募兵利器。
当然,他管军,也管民。
住在新农村里的农户们他可上心了,苛捐杂税、不合理的派捐什么的全都废除。
不仅如此,还分土地,给农具,给耕牛,从金人那边抢来的都给砸到农村里去了。
还花费时间精力教他们认字,组织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把自己的种田经验总结一下,写在纸上记录下来,再派专人整理,送到各个农会手中让他们组织一下集体学习。
想到这里,周至就感觉苏咏霖为什么要来山东造反这个问题已经毫无意义了。
一切回答,都在苏咏霖所做过的事情之中。
什么话也不用听,只要看他所做的事情,就能得到答案。
因为听一个人说一百句话,还不如看他做一件事情。
打这一刻起,周至就感觉如果这辈子一定要信一个人,要跟一个人,要崇拜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只能是苏咏霖。
服,真的服,五体投地都没有那么服。
他是打心眼儿里想让所有人都吃饱肚子的,这种志向,远超古往今来任何称王称霸之人。
“苏帅搞不好是天上神仙看不惯咱们过得那么苦,所以投胎下凡来救咱们的。”
周至笑着跟张越景打趣,张越景笑了笑,就连连摇头。
“没这回事,咱们以前有不少人都这样说,阿郎知道了立刻摇头,说他就是个普通人,世上没有神仙,就算有,也是王八蛋,都苦了几千年了,怎么现在才下凡?
自三皇五帝到宋国官家给金人掳走,前头几千年多少人饿死?多少人冻死?多少人给欺压致死?苦了那么久,那些神仙都干什么去了?喝醉了?还是瞎了?到现在才治好?”
周至一愣,随后没忍住,哈哈大笑出声。
“是的是的,世上没有神仙,就算有神仙,肯定也是混蛋,不然为什么我饿的快要死掉的时候没有神仙来救我呢?”
“对咯,所以去他娘的神仙,我不信!什么神仙我都不信!当年大旱,爹娘把满天神佛求遍了也没有下雨,活活叫我家破人亡,饿死的饿死,被打死的被打死!
是阿郎救了我,是阿郎让我吃饱肚子,是阿郎教我读书识字学兵法,是阿郎让我有了今日,是阿郎让我带着千军万马狠狠的揍金贼,所以我不信神仙!我就信他!”
张越景说这话的时候捏着拳头咬牙切齿,仿佛要把人生前十几年心中全部的苦都给倾泻出来似的。
周至也感觉确实如此。
张越景所说的所经历的,可能是这支军队之中绝大部分人所经历的。
他们经历过人间最凄惨的事情,感受过最深刻的绝望与无助,所以才对这一束光那么的向往,那么的依赖,那么的渴求。
于是他便十分赞同的点头,表示自己也相信苏咏霖,不相信其他人,更不会相信什么鬼神。
感觉氛围烘托的差不多了,张越景图穷匕见,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说起来,不久之前阿郎成立了一个叫复兴会的组织,你听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