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名旧神同时陷入沉默。
一名面容绝美的旧神侧躺在一只玉石上,此刻正注视着吴妄,缓声道:
“东皇是在说,我们如今已无法对你进行干涉。”
她这份美丽给人一种不适感,好似是经过繁复的计算和验证后,最终定下了关于美的艺术——有点造作。
“干涉?”
吴妄作出思索的神态,笑道:“我有些不明,各位为何要干涉我,又如何干涉我?”
旧神们接连开口:
“东皇是来挑衅吗?”
“或者说,东皇陛下觉得,你没有在我们这里得到任何好处,所以现在也不准备给我们半点尊重?”
“东皇陛下似乎忘了,我们赠你的大阵。”
吴妄微微颔首,面色稍缓,笑道:“周天星斗大阵确实帮了我不少,不然今日就不是我与云中君老哥站在此处,而是百万天兵结成大阵,将昆仑之墟变成天庭的后花园。”
“东皇这是何意?”那老妪目光有些锐利,“东皇觉得,我们是威胁?”
“难道不是吗?”
吴妄目光依旧十分平静:
“此前天庭新立,西王母曾去寻我,应当是代表着在此处各位集体的意志。
如果我没有领会错,你们的意思是,拿一小部分你们掌握的大道出来补全天道,而后需要我给予你们较多的天道权限。
而这份权限,按你们的行事风格,应当就是监察天道之权,以及天道监察众生之权。
我是否有说错?”
众旧神再次沉默。
吴妄看向了角落中的西王母,后者双眼微微闭合,长长的睫毛上下纠缠,宛若睡着了般。
正前方的灰衣老妪道:“这莫非不是我们应得的吗?在东皇尚未起势时,我们曾出手相助,这给了帝夋莫大的压力。”
“也给我制造了莫大的困难,让我天天想,该如何遮掩我与帝夋这相似的经历。”
吴妄抬手揉揉眉心,淡然道:
“可还记得上次的大道拷问,你们问我,为何要走这条路,我的回答你们应该还记得吧。”
一名女神道:“自我价值的升华。”
“那只是场面话,”吴妄淡然道,“我想缔造一个完美的秩序,创造一个完美的时代,成就一个完美的天帝。
天道就是我给出的答案,而它的威力你们应当也感受到了。
各位在天道成型的过程中,可有给过我半点助益?”
众旧神面色有些难看。
吴妄笑道:“你们只是给了我一个阵法,补全了我自身实力的一部分,甚至连构造新秩序的半点倡议都不曾给我。
而现在,就要来捡胜利的果实?
基于这个阵法,我可以以私人的名义,给你们一副躯体——这需要耗费大量的天道功德,而且是我自己拥有的天道功德。
但仅仅是这样,仅仅只是用你们掌握的那些大道预测了一下未来,告诉我我会成为天帝,然后就要在一切平静之后,站在我与众生的脑袋上。
你们是不是有点过于傲慢。”
“大胆!”
一名身高三丈的旧神怒声呵斥,浓烈的威压爆发开来,对吴妄当头压下。
吴妄眼都不眨一下,身周泛起了微弱的金光,那股威严瞬息间消散于无形,化作了一缕微风、几片花瓣,在吴妄面前飘过。
“各位才是真的大胆。”
吴妄微微昂首:“来自第一神代的想象力,真惊人呐。”
“或者,我们彼此可以换一个更为诚恳的态度。”
周围的环形圆台突然开始挪动,一道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代替了那名老妪出现在吴妄正前方的位置。
此旧神穿着样式复杂的长袍,双目若利剑,仿佛能刺破吴妄的心防。
但同样,吴妄身周的淡淡金光俨然是一道绝对屏障,隔绝了旧神们主动对他和云中君施加的压力。
该旧神缓声道:
“东皇陛下是天道的构造者,应当能察觉出,天道存在巨大的隐患。
假若天道产生自身的意识,且瞒过了东皇,那会对天地造成多大损害?
天道如今已在整个大荒天地间铺开,如同一张巨网将天地罩住,慢慢渗入天地,这已是相当于去掌控天地。”
吴妄默不作声。
这个问题其实牵扯很复杂,尤其是在人域与钟长谈之后,钟的那些话语,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吴妄。
如果说,吴妄没有在思考后追问钟那几个问题,现在说不定真的会被这个旧神的话所误导,觉得‘天道’会是天地崩陨的元凶。
钟所推演、甚至经历的那些时间线,其实就是一个个‘对照组’。
对照的结果是,有没有天道、有没有天庭和东皇,都不影响天地在那个时刻终结。
但吴妄现在很想把这些旧神掌握的所有情报都弄到手,看一看旧神是否知晓天地‘必然终结’背后的隐秘。
这也是吴妄急着赶来昆仑之墟的主要目的。
吴妄突然问:“天道为何要掌控天地?”
那旧神回答:“你如何知晓,天道产生意识之后,不去会掌控天地?”
“如果天道产生意识,那也是被我、或者被生灵影响产生的意识。”
吴妄缓声道:
“我知道你们惧怕天地意志,但这个天地本身是否早已存在我们所不能理解的意识?
再而言之,天地间的一切生灵,是否都可以算作这个天地的意志俱现?
还有,最重要的,天地意志如果诞生了,是否必然会要毁灭天地?”
旧神们各自思索。
很快有旧神微微摇头,用温和的声线解释着:
“天地如果产生了我们无法理解的意识,那这个意识与我们就是不相容的,且天地本身是混乱且无序的。
如果我们不去干涉这个天地,它会自行演变。
我们做过推演,如果不产生最初的神灵,天地会光秃秃的,只有土、风、气、水、火,如今绝大部分大道都是最原初的大道,即基本的规则。
然后这个天地会在存在漫长岁月后,逐步的崩解,沉入虚空。
曾经或许已经有许多个天地如此诞生,又如此寂灭,岁月贯穿了始终,但岁月并未被赋予含义。
我们惧怕的天地意志,其实是这个天地本身学会思考,那样他会如何看待这些寄存在它身上的生灵?
应该会清洗掉吧。
对于天地而言,最初光秃秃、不被自身意志之外的意识打扰,似乎才是最美好的。”
云中君在旁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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