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
陆田听见案上动静,顿时灵醒,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案边,又惊又喜:“我这去就给公子倒碗水!”
伏在案上的男子已经独自撑坐起来,冲他点点头。
他高热才退,脑袋仍有些晕眩,喉咙更像火烧。一面听着陆田慌乱又心喜的脚步声,一面扫视周遭,这才慢慢记起,这里不是京城,而是高悬在昆仑山的司天监。
他们被关押的地方也非牢狱,大约是处书阁。
四面置着形制相等的黄木书架,架上零落着几卷帙袋,其他柜格空空如也。长久没人打扫,灰尘积得厚重,阳光一照,更是粉尘乱舞。
“咳——咳——咳咳咳——”
“公子喝口水吧!”陆田听他咳得急促,忙短来一大碗水,递到手边。
荣玉衡几乎浑身无力,刚接过手便不慎洒了一半。好在陆田眼疾手快,忙接稳瓷碗。
他的热,非天青草不能解,进入司天监时,黑袍侍者已将主仆二人身上搜了个干净。眼下,又哪来的天青草?
一直等着伺候喝水的陆田听见他这么问,忙向他解释:
“我与公子被关在此地,每日午时、傍晚皆有傀儡送来茶饭,这包草干是昨夜随茶饭送来的。我仔细检查过,的确是天青草晒制而成。于是自己吃过几口,确定无碍,这才敢给公子服了半包。眼下还有富余。”
“天青草?”司天监众人竟会为他送来救命良药,荣玉衡神色愕然。
“公子请看。”
陆田从袖中取出锦囊,锦囊下端微微鼓着,扎口一开,熟悉的草香飘了出去。
荣玉衡愣怔良久。
见到锦囊,他心中的所有疑虑便都霍然开朗,“这是芹芹带在身上的。”
“是吗?是江姑娘派人送来的?”陆田有些茫然,虽然不知公子是如何断定出来的,但听是江芹,着实舒了口气,“如果是江姑娘送来的,那便更好,她可真是公子的福星,几次三番多亏了她。”
荣玉衡不语,握着锦囊的手微微发颤。
陆田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江姑娘非比寻常,必是吉人自有天相。草干不比汤药,难免干涩,公子先喝口水,养足精神。哪怕为了江姑娘和小姐,你也要保重自己啊。”
荣玉衡点点头,依言将碗中水喝净,抬手拭过青白的唇角。
一晚过去,风平浪静。
陆田以为,宋延既下令刑讯,在前头等着他们的必然是皮肉之苦,断水断粮更是寻常。
然而,这一日下来,茶水没少,不曾刑讯。他一时有点闹不明白,这些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事什么药。
居安思危,他这一夜没合眼,一刻不歇,就为了四处搜寻有没有突破口,可以逃离出去。
确实徒劳。
门外贴着数道黄符,因为符箓的加持,小小藏书阁围得是密不透风,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遑论劈窗逃开。他如今手上无刀,赤手空拳,有力气也无处施展。
试了几次,力有不逮。
谨慎起见,不敢再贸然行动。
荣玉衡听罢,抬头去看窗外那道符箓,半晌,用嘶哑的嗓音说:“好在你没有尝试。这符,能要了你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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