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暮色四合,仍无消息。
茶也喝完了,陈径拥着江晚云,将她搂在怀中,两人默默无言。
带着个累赘的荣玉衡,仿佛就此从司天监消失一般,数个时辰过去,竟然还是找不到人。
司天监高悬在昆仑,阵法没有任何示警,荣玉衡就算长了一双翅膀,也不能生生飞走才是,就不怕活活摔死吗?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陈径心说着,院外杂乱脚步声逼近。
来人四五位,通通身穿黑袍,进到院中就看见坐在廊下的陈径,纷纷行礼:“陈师兄,宋大人醒了,请师兄前去相见。”
江晚云顿时绷紧脸面,一手猛地攥住陈径衣袖。
“无事,别担心。”陈径安慰地拍拍她手心,站起身,步下阶梯。
走到院门外,陈径顿了顿。
天空一轮明月几近坠落,夜风如暗流涌动。
江晚云站在廊下,望着那缕飞扬的黑带,秀眉紧蹙,泪花闪烁在一双美目中:“我等你,早些回来。”
她的嗓音轻柔婉转,如同晨间鸟啼,山涧春水。
陈径笑着点点头,大氅猎猎飞扬,身影逐渐消失在风声中。
江芹院中,每一烛亭均累着两颗灵石照明。
满院亮如白昼。
明日就是她的吉日,院中垂幔流苏一概换成大红绸子,就连院里的绿植也打扮得喜气洋洋。
可惜一概是死物,连带院中随处可见的红衣傀儡,这份喜气也就变成诡异。
陈径为搜捕荣玉衡,加强司天监四面法咒威力,咒力加深之后,各处各院的空气变得如同实质一般,每当有人行走出入,水样波纹随即闪烁。
屋里熏过香,暖香四溢。
侍女进屋禀报后,带着陈径向里走,止步于内室屏风外。
陈径不能视物,但整座小院安静非常,傀儡不会发出任何响动,因此内室里两道微微发沉的呼吸声分外明显。
看来宋延果真是醒了。
生生捱过血元反噬,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拆筋裂骨一样的痛,此时呼吸略为缓慢,每一次吐纳,透着一股谨慎,似乎再多用些力气,就会将抽疼的肺腑撑破。
“宋兄,荣玉衡的事想必你已经知晓了。”否则何必找他,陈径心知肚明,抢白一句。
此时,江芹也在内室,手中端着一碗粥,漫不经心搅动着。
她心知,陈径这是要撇清自己。
的确,她往锦囊里动了手脚,也在归元阁下见六郎时在他额头施了道同心印,更在天青草中加了点蟾宫丹粉,所以六郎才在短时间内固元恢复。
但那女修实属罪有应得,六郎和陆田不曾动手取她性命,她却咄咄相逼,结果误伤着自己,丢了小命。
陈径找了半日,找到现在,还是找不到六郎的下落。
李道生想取碧玉壶天,陈径此时此刻,心里应该如同油烹火煎。
江芹若无其事,舀起一勺粥,往自己嘴里送。
情势再险恶,终归也要吃饱东西,保存体力,决不能空着肚子,这是她雷打不动的坚定信念。
全然忘记,这碗粥,好像不是给她喝的。
宋延没有说话,胸膛微微起伏着。
半晌,视线落到她脸上,话却是对陈径说的:“减弱法阵力量,叫你的人不必再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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