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杳赞赏的拍了拍张友利的肩头:“好孩子,我那有上好的安神药,记得去找我拿。”
“诶,好!”张友利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突然觉得不对,瞪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谁是孩子,你就比我大几岁而已!”
“大一个时辰你也是个孩子!”姚杳摆了摆手,走到韩长暮身边,换了张脸,不复方才打趣张友利时那般狡黠,而是一脸的严肃:“大人,死者身上穿的是蜀锦,绣的是石榴花开。”
韩长暮看着姚杳打趣张友利,脸上不知不觉的便带出一丝笑来,可这会儿见姚杳板着脸,又顿觉无趣,神情淡薄道:“蜀锦价贵,等闲人是买不起的,石榴花开的纹样又寓意着多子多福,穿在她的身上倒是应景。”
姚杳听出了韩长暮冷淡的言语中夹杂着一丝生气,心中不解,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了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她索性就不想了,撇过头去看张友利的验状册子。
冷临江一听“蜀锦”这两个字,心里便已是沉甸甸的了,蜀锦素有贵如金之称,已经不是简单的寻常人买不起了,蜀锦这衣料,俨然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了,富贵人家纷纷趋之若鹜。
作为安宁侯府的世子妃,蜀锦所制的衣裳自然极多。
韩长暮看到冷临江的脸色不好,微叹了口气,尸身虽然容貌已毁,不那么容易辨认了,但,既然安宁侯府的世子夫人失踪了三日了,即便这尸身不是她,她此时的处境恐怕也不妙。
他抬手拍了一下冷临江的肩头:“我对她不太熟悉,你详细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临江思忖道:“安宁侯府的世子盛思渊是安宁侯府的嫡次子,他的哥哥盛思谏四年前病死了,他才被立为了世子,今年二十三岁,世子夫人是安昌侯府的嫡幼女安锦羽,今年十七岁,她是一年前嫁进安宁侯府的。”
“安昌侯府?”韩长暮愣了一下:“是荣贞长公主嫁的那个安昌侯府吗?”
“是。”冷临江点头道:“安锦羽是荣贞长公主和安昌侯的嫡幼女,荣贞长公主生安锦羽的时候难产死了,安锦羽还有两个兄长四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其中长女安锦月和安锦羽是荣贞长公主所出,而其他的子女都是安昌侯的妾室所出。”
安昌侯府的事情在京城中不算隐秘,姚杳也是听过的,每听一次就唏嘘一次。
但韩长暮也是知道安昌侯府的情形的,他在剑南道时,往京城安插了众多耳目,将打听来的各家各府的隐秘都汇集成册,每三月便会回禀一次。
但他不能表现出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的样子,他毕竟一直远离京城,是这一年才进京的,短短一年时间,便能知道各府的隐秘,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会惹人怀疑的。
他一脸的错愕茫然:“这,荣贞长公主,竟,能容得下?”
听到这句话,姚杳错愕的看了韩长暮一眼,据她所知,韩王纳了无数的美妾,生了一堆庶子庶女,多的连他自己都认不全了,她一直以为,耳濡目染之下,韩长暮也是认可纳妾这种事情的。
毕竟是古人嘛,古人都是讲究开枝散叶的。
但是听韩长暮这话音,他似乎并不认同这种做法。
冷临江倒是没想这么多,无奈的叹了口气:“荣贞长公主嫁过去四年未能有孕。”
他言尽于此,看了看韩长暮和姚杳。
为妻者四年未能有孕,只要安昌侯愿意,纳妾这种事情,即便荣贞长公主是永安帝的妹妹,她也是没有任何理由阻拦的。
不过安锦羽的失踪,应当跟安昌侯府这众多复杂的妻妾关系,庶子庶女没有太多关系。
韩长暮看了那尸身一眼,暂且将安昌侯府的事情放到了一旁,继续问道:“安锦羽和盛思渊的夫妻感情如何?”
冷临江为难道:“我与他们往来不多,还是这次她失踪,才听世子说她已经有孕八个多月了。”
韩长暮点了点头,虽然这种事情不好妄加猜测,但安锦羽嫁过去不过才一年,便已经有孕八个多月了,想来夫妻感情应该不差,他抬头看了一眼张友利。
冷临江赶忙叫了张友利一声:“张仵作,验状册子可记完了?”
张友利“啊”了一声,慌张道:“记,记完了。”
冷临江无奈道:“那你说说,都勘验出什么了?”
张友利莫名的冒了一脑门子的冷汗,心慌的手足无措,半晌才憋出个“是”字,面对韩长暮,别说回话了,就连喘气都不敢了。
姚杳慢慢走过去,低头看了看张友利手上一劲儿颤抖的验状册子,像是头一回看到他的字一样,惊呼了一声:“哎哟,张仵作,你这字儿写的真好,验状记的真详细,我都能照着念下来了。”
听到这话,张友利紧张的心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低下头看着验状册子,磕磕绊绊道:“回少尹大人,司使大人的话,小人,小人验出这死者是女子,年纪约莫,约莫十五到十八岁之间,死于,失血过多,死亡时间在亥初到子初,死者死是怀有身孕,但是胞衣胎儿都被人取走了,小人,小人判断不出死者的身孕有多久了。”
他一开始说的磕磕巴巴的,说着说着,心神便完全放松了下来,越说越流利,走到死者的面前,指着死者被毁掉的脸庞道:“大人请看,死者的容貌虽然被毁掉了,但是脸上看不到痛苦的神情,”他拿起死者的手,指着指缝道:“死者也没有挣扎的痕迹,指甲里都是干净的,她的四肢也没有被捆绑过的痕迹,小人觉得疑惑,这样痛苦的死法,她竟然没有挣扎,这不合常理,或许是用了什么迷药镇痛,只是小人在这屋里没有发现这种东西。”他指着从尸身下头漫出来的一滩血迹,沉声道:“死者没有被挪动过,这里就是案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