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幽长湿滑的石阶走下去,眼前黑暗却又开阔,岩壁上嵌着火把,火光却照不了太远的地方,黑暗一团一团的,如同暴雨前的铅云。
这里是地下岩洞,潮气、腐臭和屎尿味混杂在一起,岩洞里的气味实在称不上好闻。
空旷的地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摊位和破旧窝棚,微弱的灯火下,满眼都是麻木而苍白的脸。
冷临江这样一群人走过去,虽然个个都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的,已经竭尽全力的低调了,但他们浑身上下的鲜活气,还是引来了无数人的注意。
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嘈杂的声音也骤然哑了。
一道道冷漠、阴鸷、复杂、审视的目光刀剑一般落在身上,冷临江视若不见,没有半点的不自在,一脸坦然淡定的走过去。
裹挟着腐臭和潮湿气味的河水波涛翻滚,这条位于地下的暗河格外的不平静,河水滚滚,发出汹涌呼啸的声音。
漆黑如墨的河水翻滚着,深不见底的河面上,倒影着幻紫金碧般的光华。
河面上往来船只不绝,船头上一盏昏黄孤灯摇摇晃晃,照亮这浮光掠影中一道道渐行渐远的涟漪。
高高的岩洞洞顶上,倒悬着数之不尽的钟乳石,形状奇特,光泽剔透,一道道瑰丽奇绝的光芒在半空中交汇,倒映在水中,织成了一片片绮丽的水波细纹。
河对岸是一样的岩洞,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一片风光。
漆黑如墨的岩洞洞顶,密密麻麻钟乳石光彩琉璃绮丽,而低处漫天灯火灿然如金,恍若星辉洒落。
灯火徜徉处,重檐歇顶连绵不绝,人影幢幢如涛似海,俨然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地下长安。
冷临江一行人站在河水不断冲刷的岸边,满脸的震惊之色。
他们这一行人,都不止到过一次鬼市,但最近的一次却是远在八年前了,虽然每一次来都有新的震惊,可这一次的震惊远胜过往的全部。
数十年前的鬼市是真正游魂野鬼的藏身之处,处处都是颓垣败井,茅封草长。
而七八年前的鬼市,顶多也只能算是无需雨卧风餐的庇护之地,全然与生机繁华毫无关系。
可现在的鬼市,却是软红香土,八街九陌,成了一片暗夜里的长安乐土。
“这,这是鬼市?这,分明是鬼城嘛!”八年前来过一趟鬼市的捕快跟见了鬼一样,惊愕的大叫一声。
何登楼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叫什么叫,少见多怪!”
那捕快摸了摸后脑勺,悻悻的笑了笑。
站在岸边等着渡河的人不止冷临江这十几人,但这十几人个个五大三粗,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惹的狂徒,其他人都十分自觉的远离了他们,三三两两的冷眼旁观。
一直到岸边的人都乘船走了,何登楼才招手喊道:“船家,渡河!”
停在浅水里飘飘荡荡的小船立刻划到近前,船夫站在船头,热络的招呼起来:“诸位客官要去鬼市?一两银子一船。”
“扑哧”一声,何登楼喷了,重重的晃了一下大刀,刀背上的铁环哗啦作响,一脸狰狞的大喝:“多少!一两银子一船,你怎么不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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