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登楼生就一张圆脸,不笑的时候很温和,笑的时候很慈祥,这样黑着脸大怒的时候,却也十分有震慑力,硬生生的吓得众人停下脚步。
他很满意这个结果,轻咳了一声,缓和了方才喊哑了的嗓子,开始有条不紊的吩咐了下去。
京兆府的衙役手脚都十分利索,做事也极有章法,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彻底扑灭了摇摇欲灭的火势,安顿好了混乱的人群,重新收拢回四散而逃的迎亲之人。
只可惜的是,有的嫁妆摔碎了,有的踩烂了,实在不好收拾。
何登楼的脸色阴沉着,格外难看,轻咳了一声道:“各位郎君,人没事儿吧。”
这几位狼狈不堪的新郎官并同样狼狈不堪的管家齐齐应声。
“无事,无事,京兆府来的甚是及时。”
何登楼满意的点头,一脸严肃道:“既然人没事,那就赶紧回府吧,免得误了吉时。”
管家们很识趣的给辛苦了一场的京兆府衙役奉上厚厚的红封,当然了,给何登楼的那份格外厚。
新郎官们对视了一眼,互相寒暄了几句,才秩序井然的往各自府邸里赶去。
说是秩序井然,其实出了这么大的状况,还是有些不吉利的,迎亲的队伍多少有有些慌乱了。
王真赶回王家门口之时,吉时已经到了,繁冗的成婚礼节波澜不惊的行完,天便黑透了,廊下的红灯笼依次亮起,将整座府邸照的红彤彤一片,直如这一日黄昏时的漫天流光溢彩。
他和沈娘子牵着红绸的两端进了房,长长的松了口气。
幸而他与沈娘子都是第二回成婚,对这些礼节心里有数,才没有在这样忙乱的情况下出错。
新房里挤满了姑娘妇人,按理说这个时候,该挑盖头行合卺礼了,可这时候吉时已经过了,外头宾客还都在等着新郎出去敬酒宴饮,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新娘受了惊吓,让新娘先梳洗歇息一会儿。
众人这才想起来,路上出了变故,这新娘怕是都吓哭了,指不定妆都哭花了,若这个时候揭了盖头丢了人,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众人赶忙借着这个话头应和着退了出去。
王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缓步走过去,握了握沈娘子的手,轻声细语道:“阿沈,我让婢子进来给你梳洗,我去前头招呼一番就回来。”
沈娘子低着头,声音波澜不惊,很沉很稳:“不妨事,郎君去忙吧,妾身自己梳洗就好。”
王真以为沈娘子是不习惯有人伺候,便没有难为她,点头道:“好,阿沈,那我让人送些热汤热菜进来,你先用一些垫垫。”
沈娘子低低的应了一声。
王真隔着红的刺目的盖头,依依不舍的望了沈娘子几眼,才拉开门出去了,吩咐了门外的两名婢女小心伺候,听着娘子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