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如洗的碧空,忽然风起云涌,树叶哗哗作响,凉风混着泥土味。
天色阴沉的根本不似夏天。
萧琏妤慌了,她回到屋里来来回回踱步,从匣字里哆嗦地拿出一摞银票,“青玉,立即备出城的马车。”
青玉不可置信道:“公主这是想做甚!”
萧琏妤隐隐崩溃道:“青玉,他不可能是反贼,他绝对不......”
青玉严肃道:“不论苏大人是或不是,证据都已摆在那了,殿下,世子若是想活,不等到今天。”
这些,她何尝不懂?
萧琏妤闷声道:“青玉,你且先按我说的做。”
说罢,她头不回地出了府。
长公主府到大理寺,只需一刻的功夫,萧琏妤翻身下马,闯进廨房,拽住苏淮安衣袖,颤着嗓子道:“你跟我。”
苏淮安收回了手。
“我让你跟我!”
苏淮安看着她的眼睛,喉结上下滑动,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答应我,日后,别再做傻事了。”
公主眼眶通红,咬牙不语。
苏淮安行至廨房的案几旁,摘下头上的乌纱,褪下身上的官服,将苏家长子的满身荣耀、骄傲,一一叠好。
萧琏妤看着他缓慢利落的动作,泪水顺着眼角簌簌滑落。
苏淮安着一身素衣,转身,朝大理寺卿郑百垨,直直跪了下去,“学生注定有愧师恩,有辱先生门楣,今朝过后,郑家门生,再无景明。”
苏淮安三次以额点地,叩谢师恩。
再起身,他拱手作辑道:“愿大人身体安康,桃李满天下。”
郑百垨痛心疾首地看着他,哽咽摇头。
这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八金榜题名,九迈入明堂,二官居四品,他的一生,不该是这样的。
脚步声橐橐而至,大理寺内闯入数名官兵。
苏淮安回头看着公主,低声道:“待殿下把眼睛闭上,不许看。”
薛襄阳手持圣旨,闯入大理寺廨房,到苏淮安面前,“罪臣苏淮安接旨。”
苏淮安跪,萧琏妤瞬间闭上眼睛。
四周阒寂,一片漆黑。
薛襄阳亲自宣读圣旨,一字一句道:“苏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以上,你可认罪?”
苏淮安沉吟半晌,只道:“以上,罪臣无可辩驳,但当今皇后,概不知情。”
薛襄阳早知他如此说,抬手,厉声道:“上枷,拷锁,带。”
郑百垨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道:“薛大人。”
薛襄阳回首,冷声道:“时间我已经给郑大人留足了,您别为难我,留步吧。”
锁链晃动声,声声震耳,公主的浑身都在颤,仿佛那冰凉的生铁是压在自身上。
她强忍着没睁开眼。
他不许,她便听他的。
延熙元年的那个盛夏,京城乱成一片,即便苏家长子下了狱,民愤依旧难平,家国危在旦夕,新帝只能御驾亲征。
其间,萧琏妤闯过无数次刑,她是执拗地想知道,她活着的每一天,他是否还活着。
薛襄阳起初还劝她,天家公主还是少跟这等罪臣扯上关系,后来见她不听劝,便直接派人在门口盯着,见着长公主府的马车,便直接拦在外面。
日子一天一天过,浑浑噩噩,不知年月。
一日清晨,萧琏妤睁开眼,忽然感觉一阵恶心,直觉使然,她看了一眼日子,七月九。
她没唤太医,而是偷偷唤了一位民间的大夫。
大夫笑着说,恭喜夫人,虽然夫人月份尚浅,但的确是滑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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