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凉州城的时候,李叱本来是要找找唐安臣仔细聊聊,说一说关于他儿子唐旭的事。
可那天李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稍作提醒,之后唐安臣就安排人把他妻儿送回了内草原。
这次李叱来修直道的工地,唐安臣回来后追到了这里,就是来向李叱请罪的。
余九龄他们知道陛下有话和唐安臣说,于是都故意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远远的跟在后边,借着营地里的灯火,能看到唐安臣不时的俯身回话。
走了一段路后,唐安臣脚步一停,撩袍跪倒在地,像是在认错。
陆重楼叹了口气道:“看来这教导孩子的事,比南征北战都要难。”
唐安臣这样的大将军,能让任何敌人闻风丧胆,可没能让他儿子乖乖听话。
余九龄也跟着叹了口气:“陛下难道不像是一位老父亲?这满朝文武都是陛下的孩子,陛下教导孩子岂不是更难?陛下真的是为我等操碎了心啊。”
陆重楼眼睛眯起来:“陛下刚才说,我现在说话越来越像你了......听了你刚才的话,我才知道我和你差的还是太远了。”
余九龄笑了笑:“那是,轻而易举被你们都追上了,我还怎么做大宁第一谗臣,这拍马屁的事不好干,得学习,得进步。”
陆重楼抱拳:“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余九龄道:“你可拉倒吧你,你就老老实实做你自己好了,学我这套,没有用......我这个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哄陛下开心的,而你们,就是为了让陛下安心的。”
陆重楼沉默片刻,再次抱拳:“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前边。
李叱看向唐安臣道:“你若真知道何处错了,就不该来追朕,而是该去凉州城里,亲自去和那些被你儿子抢了东西,被他欺负了的人家去道歉。”
唐安臣连忙道:“臣回去后立马办这件事。”
李叱道:“去道歉是应该的事,别端着个国公的架子,让人觉得你能去是赏脸了。”
说到这,李叱又多看了唐安臣一眼:“你现在能和朕道歉,能和那些被欺负了的人家道歉,其实为时不晚,若将来真有大事,你能向国法道歉吗?”
这话已经很重。
可李叱还有一句更重的。
“国法,从不接收道歉。”
唐安臣跪倒在地,俯身认错。
可他心里却觉得,陛下这大概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一个几岁的孩子,无非是顽劣了些,还能有什么大错,又能出什么大事。
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尤其是男孩子,难道不应该如此吗?
他可以想,但不敢说,当然也确实觉得自己有些疏于教导。
可他也是真的没觉得自己儿子有多差,想着回去后多骂两句也就成了。
他又怎么能想到,多年后,就是因为他儿子,连累的何止是他一家,还有大将军王唐匹敌。
不只是他没有想到,若李叱能想到的话,今日这番谈话,他就不会只说这些了。
李叱说的话他自觉已有些重了,归根结底,这事也还算不上是有违法纪。
哪怕李叱是帝王,帝王过问家事,也只是能点到为止,况且李叱的话已经重到不是点到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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