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于定国派人到杨恽家搜查证据,仆人检举杨恽曾与卫尉韦玄成、京兆尹张敞和安定太守孙会宗往来密切,常有书信来往。于定国命人搜查信笺,果然找到了所有证据。又牵连典属国杨谭,杨谭不敢隐瞒,只好全招了,将功折罪。
于定国上奏病已,病已大怒,命丞相、御史大夫及中两千石、博士一起议罪,众人议论半日,给杨恽定了大逆不道之罪,按律当判腰斩刑,妻儿当流放酒泉郡。其余杨家子弟被牵连者,按律当全部贬为平民。有罪惩罚,有功自然要赏赐,检举有功的马吏按律当封为郎官。
上奏病已,病已犹豫许久,叹气道:“杨恽与赵广汉都曾扳倒霍家有功,但都辜负了朕。唉,世人又要说朕忘恩负义了!有没有折中的办法,可以赦免其罪?”
丞相黄霸面色凝重道:“陛下,处以腰斩之刑已经是宽宏大量,依照其罪,足以灭族!而且杨恽常常聚集门客,诽谤国策,诽谤陛下,如果这种风气传开,陛下威望何在?据臣所知,杨恽不是议论朝政,评价陛下,而是借天象指责国策,鞭笞陛下。此人宽以待己,严于律人,实在不值得赦免!”
太仆陈万年附和道:“陛下,当初单于使者来朝,杨恽曾诽谤道:‘君主昏聩,即便大臣为其谋划良策也不用,是自取灭亡。就像秦二世任用小人,诛杀忠臣,最后也身首异处!如今和过去一丘之貉,有什么区别?’陛下,这件事乐昌侯王武也知道。”
病已摆手道:“不必说了,让他见妻儿最后一面,是朕最后的恩赐!”
杨恽被押赴集市,一身傲骨。突然抬眼望见妻儿被押在旁边,顿时痛哭流涕。临死前望着妻儿,仰天长叹:“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说罢自缢而死。
不久太子刘奭最宠爱的良娣司马凤病重,临终前握着刘奭手道:“妾死非天命,是诸妾良人诅咒的!”刘奭痛哭流涕,也这般以为。自从搬到东宫,最体贴他的就是司马凤。众姬妾纷纷前来探望,刘奭命随从在门外阻拦,不准众人入内。没过多久,司马凤去世。
皇后思瑶伤心欲绝,一病不起。大公主刘施在旁照顾,泪眼婆娑。不一会蕙草殿卫文君、常宁殿华合德、兰林殿戎黛玉、合欢殿公孙灵芸齐齐前来探望。众人正聊着,病已领着琴棋前往探望。思瑶正要下床行礼,病已抬手道:“不必了,免礼,都免礼了!”病已在床边坐着,其余人纷纷站在床边。
病已无奈道:“奭儿福薄,才二十出头,最宠爱的良娣就去世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作为太子的母亲不能病倒,要时时劝慰太子,不要让他过于伤怀!天下不幸事十有八九,朕当初何尝不是这样?年仅十八岁登上帝位,平君二十出头就被毒死。说来说去,都是朕福薄。你多劝劝太子,不可过于伤怀了!”
刘施陡然起身,面色冰寒道:“父皇,霍成君毒杀了母亲,您为什么还留着她?为什么?”众人惊愕,琴棋忙上前劝慰道:“公主,你怎么能质问你父皇?”刘施完全不理会,继续质问:“母亲是您的糟糠之妻,难道糟糠之情您都忘了吗?”思瑶急得直咳嗽,“施儿,下去!”刘施怒道:“母后!难道我说错了吗?现在母亲死了,外祖父死了,连哥哥的良娣也死了,可霍成君依然在昭台宫活得好好的!父皇,您对得起母亲吗?”
病已震怒,陡然起身。众婕妤大惊,纷纷下拜。刘施傲然不惧,依然站着不动。病已望着她肤如凝脂的面庞,仿佛看到了许平君的影子,一腔怒火顿时消解。过了许久才摆手道:“你想说,朕给你机会,到正殿去说!”病已回头嘱咐几句,疾步离去。刘施也跟了出去,依然怒气冲冲。众婕妤个个惊慌,不知所措,唯有琴棋回头嘱咐几句,也跟了出去。
大殿上,刘施不依不饶道:“母亲死得冤枉,父皇为什么不给她报仇?”病已幽幽道:“霍家已经灭了,只剩成君,你还想怎么样?你母亲之死与成君没有关系,是胡显所为,为什么要牵连无辜?”
刘施怒道:“父皇这话儿臣不懂!霍成君哪里就无辜了?胡显为什么要毒死母亲?不就是为了给霍成君腾位置!父皇英明一世,儿臣不信您看不清楚!您之所以不愿意处置霍成君,是不是就因为她年轻美丽?就因为她狐媚会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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